破旧修理铺里的三天,像是暴风雨中偷来的一段宁静时光。在老王不算精细但足够专业的照料下,在周师傅警惕的守护下,更在林晚几乎不眠不休的陪伴下,沈砚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稳定下来。高烧退了,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不再红肿流脓,开始结痂。他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这三天里,沈砚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身体在进行着艰难的自我修复。但每当他短暂清醒时,总能第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林晚。她或是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喂药,或是用温毛巾帮他擦拭身体,或是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握着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力量传递给他。
两人之间的话依然不多。沈砚是习惯性沉默,加上伤后虚弱;林晚则是不想打扰他休息,只是用行动表达着关切。但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悄然滋长。沈砚会在林晚递过水杯时,指尖无意地碰触到她的手指后微微停顿;林晚则会在他因伤痛蹙眉时,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
这些细微的接触,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诉说着彼此的心意。
周师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万千。他偶尔会和老王在外面抽根烟,低声交谈。
“这姑娘,是真心对沈小子好。”老王吐着烟圈说。
“嗯。”周师傅点头,“沈小子这辈子,太苦了。能遇到林晚,是他的造化。”
“那帮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老王提醒道,脸上带着忧色,“你这计划,靠谱吗?”
周师傅目光望向南方:“南边的渔村,是我能想到的最远、最不起眼的地方了。先让他们避避风头,把伤养好再说。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三天傍晚,沈砚的精神好了很多,甚至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一会儿。老王熬了鱼汤,林晚细心地吹凉了,一勺一勺喂给他喝。沈砚很配合,只是目光总是落在林晚专注的脸上,眼神复杂。
“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周师傅走进来,说出了决定,“老王已经联系好了他侄子,那边都安排妥了。”
沈砚闻言,看向周师傅,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他信任周师傅的安排。
林晚却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沈砚依旧虚弱的模样:“他的身体……能经得起长途颠簸吗?”
“不能再等了。”周师傅语气坚决,“城里风声越来越紧,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路上我们走慢点,应该没问题。”
当晚,几人早早休息,为第二天的长途奔波养精蓄锐。
后半夜,沈砚被一阵轻微的心悸惊醒。不是伤口的疼痛,而是一种莫名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窥视的不安感。他睁开眼,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远处路灯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林晚趴在他床边熟睡的侧影上投下一道柔和的光晕。
她睡得并不安稳,睫毛微微颤动,似乎也在做着不好的梦。沈砚静静地看着她,心中那股躁动的不安奇异地平复了一些。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极其轻柔地,将她散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
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沈砚的心微微一动。这种想要触碰、想要守护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而又强烈。
就在这时,林晚似乎被他的动作惊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了沈砚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眸子。
“吵醒你了?”沈砚的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林晚摇了摇头,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没有,我本来也没睡沉。你怎么醒了?伤口疼吗?”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沈砚任由她微凉的手掌覆上自己的额头,一种奇异的安心感蔓延开来。“不疼。”他顿了顿,低声道,“……谢谢。”
这声谢谢,含义深远。谢她的照顾,谢她的陪伴,谢她……出现在他黑暗的生命里。
林晚听懂了。她在黑暗中微微红了脸,幸好沈砚看不见。“……不用谢。”她轻声回应,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收回手。
两人一时无言,黑暗中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一种温暖而暧昧的气氛在小小的房间里流淌,冲淡了逃亡的紧张和伤痛带来的阴霾。
“睡吧。”过了一会儿,沈砚轻声说,“明天还要赶路。”
“嗯。”林晚点点头,重新趴回床边,却悄悄地将手塞进了沈砚没有受伤的右手里。
沈砚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收拢,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那一点温暖的触感,仿佛驱散了所有的不安和寒意。
这一次,两人都很快沉沉睡去,交握的手始终没有分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四人便悄悄出发了。老王弄来了一辆更加破旧、但看起来更不引人注目的小货车。周师傅开车,林晚陪着沈砚坐在后排,用被褥垫着,尽量减轻颠簸。
车子驶出修理铺,融入清晨稀疏的车流,然后很快拐上通往城际高速的辅路。沈砚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逐渐变得陌生的景物,眼神平静。离开了那座充满死亡和阴谋的城市,或许能迎来一丝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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