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寒风透过木板的缝隙钻进医务室,带来刺骨的凉意。沈砚的高烧起起伏伏,意识在灼热和冰冷的交界处挣扎。林晚紧紧挨着他,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时而剧烈,时而微弱,像风中残烛。她将自己那件本就不厚的外套也盖在了他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冷得牙关都在打颤,但环抱着他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松动。
黑暗中,时间流逝得缓慢而清晰。林晚不敢睡,耳朵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声响——风声、远处隐约的车辆声、以及这栋废弃建筑本身发出的各种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吱嘎声。每一次异响都让她心跳骤停,直到确认并非追兵的动静,才敢稍稍喘息。
沈砚的呓语变得频繁起来,不再是模糊的音节,而是夹杂着一些清晰的词语碎片。
“……不要……打针……”
“……妈妈……别走……”
“……黑……柜子……怕……”
这些破碎的呼喊,像一把把钝刀,切割着林晚的心。她只能更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一遍遍地重复:“没事了,沈砚,我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了……”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要穿透梦魇,将安抚的力量注入他混乱的意识深处。
有一次,沈砚似乎短暂地清醒了片刻,在黑暗中准确地对上了林晚近在咫尺的目光。他的眼神涣散而脆弱,带着一种孩子般的迷茫和依赖。
“……冷……”他喃喃道,声音微弱得像羽毛拂过。
林晚立刻将他抱得更紧,用自己的脸颊贴住他滚烫的额头,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抱着我就不冷了。”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沈砚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头往她颈窝里埋了埋,像一个寻求庇护的小兽,然后再次陷入了昏睡。这个无意识的亲近动作,让林晚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怜爱涌上心头,冲淡了寒冷和恐惧。
这一刻,什么“寒鸦”,什么“基石”,什么顶尖的“清洁工”,统统消失了。在她怀里的,只是一个被童年噩梦折磨、伤痕累累、渴望一点温暖的男人。
天色渐渐由墨黑转为深蓝,窗外的世界开始显露出模糊的轮廓。曦光初现,意味着行动的时机即将到来。林晚轻轻动了动已经麻木的手臂,准备叫醒沈砚。
就在这时,沈砚自己醒了过来。这一次,他的眼神清醒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高烧的疲惫和虚弱,但那份锐利的洞察力已经回归。他立刻察觉到自己几乎整个被林晚抱在怀里的姿势,身体瞬间僵硬,耳根在熹微的晨光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试图坐直身体,拉开一点距离,却因为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动作被迫中止。
“别乱动。”林晚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扶着他重新靠好,“天快亮了,我们得准备走了。”
沈砚抿了抿苍白的唇,目光扫过窗外,又落回林晚写满疲惫却异常坚定的脸上。他看到了她眼下的乌青,看到了她衣服上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看到了她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紫的嘴唇。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种……他无法准确形容的、陌生的悸动。
“……连累你了。”他垂下眼睫,声音低沉。
“没有连累。”林晚立刻反驳,语气甚至有些生气,“是我自己要跟着你的。再说这种话,我就……”她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威胁,只好瞪了他一眼。
这难得的孩子气的一面,让沈砚怔了一下,随即,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是一个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弧度,却如同破开阴云的第一缕阳光,短暂地照亮了他冷峻的面容。
林晚也愣住了,她几乎是第一次看到沈砚笑,虽然那么淡,那么快,却在她心里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凝滞。
沈砚率先移开目光,恢复了冷静:“那个窗户……得想办法弄开。”他评估着钉死窗户的木板,看起来年头已久,或许有机会。
林晚点点头,从角落里找到一根废弃的桌腿,递给沈砚当撬棍。沈砚用右手接过,尝试着撬动木板。但他身体虚弱,右手也使不上全力,撬了几下,木板纹丝不动,他自己反而因为用力而气喘吁吁,伤口又渗出血来。
“我来试试。”林晚接过桌腿,找准木板已经有些腐朽的接口处,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一块木板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希望之光从缝隙中透入。林晚精神一振,再接再厉,连续撬动,终于将几块主要的木板都撬了下来,露出了后面布满灰尘蛛网的窗户玻璃。玻璃是老式的,有些模糊,但能看清外面的情况。
后院果然如她所料,空无一人,杂草丛生,围墙就在不远处。
“太好了!”林晚松了口气。
但如何从三楼下去,依旧是个难题。直接跳下去风险太大。林晚的目光在医务室里搜索,最终落在了那些废弃的窗帘和床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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