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九年,三月十五,黄道吉日,凯旋大军终于抵达京城地界。
巍峨的城墙如同亘古巨兽,盘踞在平原尽头,在灿烂的春日照耀下,朱雀门洞开,旌旗招展,迎风猎猎作响。文武百官按品阶冠服整齐,列队于城门之外,场面盛大隆重,远超常规。而更令人震撼的是,官道两侧,自发聚集的百姓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欢呼声、议论声如同滚雷般由远及近,最终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声浪, mostly喊着“贤王千岁!战神无双!”和“贤王妃万福!菩萨保佑!”。
墨临渊一身玄色绣金蟠龙亲王礼服,头戴七旒冕冠,骑坐在神骏非凡的踏雪乌骓马上。他面容冷峻,剑眉星目,历经沙场的杀伐之气与天家贵胄的雍容威仪完美融合,英姿勃发,令人不敢直视。他端坐马背,目光平静地扫过欢呼的人群和恭敬的百官,接受着这代表无上荣光的迎接。
云舒则按皇室规制,乘坐着更为华丽宽敞的亲王凤辇,珠帘低垂,巧妙地隔绝了外面过于灼热与探究的目光。她透过帘幕的缝隙,冷静地观察着这盛大的、几乎沸腾的场面。喧嚣、赞美、荣耀……一切仿佛都达到了顶点。但她心中清楚,这极致的辉煌之下,是更为复杂的权力博弈的开始。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恭敬目光背后,隐藏的审视、算计,或许还有嫉妒与恐惧。
隆重的迎入仪式后,帝宫设下盛大宴席,为贤王夫妇及有功将士接风洗尘。太极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派君圣臣贤、四海升平的和谐景象。皇帝墨天泓端坐龙椅,笑容和煦,对墨临渊和云舒不吝赞赏之词,封赏亦极为丰厚:
贤王墨临渊,加食邑千户,赐丹书铁券,享“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之殊荣(虽为虚礼,但意义重大),其麾下主要将领皆有重赏。
贤王妃云舒,正式获封超一品贤德夫人(诰命等级至高),赐黄金万两,东海明珠十斛,云锦百匹,另特许其可随时入皇家藏书阁及太医院查阅所有典籍(这无疑是对她“神匠”和“医者”身份的极高认可,并给予了实质性的研究便利)。
然而,在这极致的荣耀与和谐之下,云舒凭借其敏锐的观察力和超越时代的认知,捕捉到了诸多不寻常的细节。
皇帝墨天泓的笑容虽然看似真诚,但当他目光落在墨临渊身上时,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审视与计算,并未逃过云舒的眼睛。那是一种混合了欣慰、骄傲,但更深处,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与权衡。功高震主,权柄旁落之忧,自古皆然。即便他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在至高无上、冰冷无情的皇权面前,这份亲情也显得如此脆弱和可疑。
更让她心生警惕的是,已被扳倒核心党羽、声望扫地的太师萧崇,竟然依旧位列席间!虽然他面色灰败,憔悴不堪,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全程沉默寡言,如同泥雕木塑,但他还活着,还穿着那身象征极高权位的太师官服!这意味着,皇帝并未立刻将其置于死地。是顾忌他数十年经营盘根错节的残余势力,需要时间慢慢消化清理掉后的权力真空?是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朝局过度震荡?还是……有意留下这个看似废掉的老对手,用以制衡刚刚立下不世之功、声望如日中天的贤王?
云舒与坐在不远处首席的墨临渊,隔空交换了一个短暂而心照不宣的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凝重与了然。他们都明白,这场盛宴,既是庆功,也是新的战场开幕式。表面的平静与歌舞升平之下,暗潮从未停止涌动,甚至更加汹涌。
宴席间隙,墨临渊借更衣之机,短暂离席。在通往偏殿的回廊阴影处,他的心腹刑部侍郎裴琰早已等候在此,迅速上前低语禀报,脸色凝重。
“殿下,刚收到的六百里加急密报。萧崇幼子萧昱,及其最信任的奶嬷嬷一家,于三日前清晨,借口出城上香,秘密离京。我们安插在萧府外围的人发现异常时已晚了一步,追踪至百里外的黑水渡,线索断了。综合各方信息研判……他极可能是往北戎方向去了。”
墨临渊眸光骤然一凛,如寒冰乍破:“带了什么?”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冷意。
“人数不多,但皆是精锐死士护卫。携带了大量便于携带的金银细软、珠宝古玩。更重要的是,我们怀疑他带走了萧家与北戎王室这些年来所有秘密往来的核心密信副本,以及……可能记录了萧家在京中、军中乃至各地埋藏最深、尚未暴露的几条暗线名单和联络方式。”
墨临渊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冷峭至极的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老狐狸,果然还是留了这最毒的一招后手。”萧昱携如此重要的“投名状”投奔北戎,无异于放虎归山,遗祸无穷。这不仅是保留了萧家未来复仇的火种,更是给刚刚遭受重创、仇恨难消的北戎,送去了一把极其锋利、可能从内部刺穿大墨心脏的匕首。下一卷的“外患”,因此埋下了最危险、最不可控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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