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北冥号单调的航行中悄然流逝,转眼又是数月。
韩小厉服用了苏萱赠送的涤魂丹,配合自身对“斩己身”的感悟,仙魂愈发凝练纯粹,那层金仙壁垒上的裂纹也似乎扩大了一丝。但他深知,这最后的突破,绝非闭门造车可以完成,需要真正的“斩破”契机。
这一日,持续的空间跳跃带来的轻微眩晕感骤然消失,北冥号庞大的船体微微一震,速度明显减缓,最终稳定下来。
“诸位乘客请注意,北冥号已抵达本次航程终点——玄荒仙域‘冰风界’空港。感谢诸位搭乘,祝各位道友仙运昌隆。”飞舟管事的通告声通过阵法传遍各个舱室。
到了。
韩小厉睁开双眼,眸中一缕混沌剑意一闪而逝。他长身而起,恢复了本来容貌与青袍装扮,并未再作掩饰。经北冥号一战,他的特征想必早已被天机阁掌握,再隐藏已无意义,反而显得畏首畏尾,有违斩道之心。
他走出舱室,随着人流通过出口通道。一股极致的寒意瞬间扑面而来,饶是众人皆有仙元护体,仍感到一丝刺骨的冰冷。这并非普通的寒冷,其中更夹杂着一种侵蚀仙元、冻结神魂的奇异力量。
走出飞舟,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
这是一片建立在巨大冰川之上的宏伟空港,通体由不知名的玄冰构筑,晶莹剔透,却又坚固无比。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苍茫,无尽的冰雪覆盖着起伏的山峦,狂风卷着冰屑,如同亿万利刃在呼啸切割。天空是永恒的青灰色,见不到日月星辰,只有极远处偶尔划过的、色彩诡异的极光,为这片死寂的冰原带来一丝妖异的光彩。
此地灵气稀薄得可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暴、混乱且充满破坏性的能量——玄荒煞气!正是韩小厉对外宣称要寻找的炼体之物。
空港内修士不多,个个行色匆匆,气息彪悍,眼神锐利而警惕。能来到这片苦寒之地的,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是寻求特殊资源的苦修者,绝非善与之辈。
韩小厉并未在空港多做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化作一道青色剑光,顶着凛冽的冰风,朝着玉简中记载的、玄荒煞气较为浓郁的“寂灭海”方向飞去。
越是深入玄荒冰原,环境越是恶劣。下方的冰川呈现出诡异的蓝黑色,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不时有恐怖的吸力从裂缝中传出,吞噬着一切。空中飞舞的已不仅仅是冰屑,更有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绸缎般的空间裂缝,以及无声无息蔓延、能冻结仙魂的“玄冥寒气”。
寻常真仙在此,恐怕撑不过半日便会被煞气侵蚀、寒气入体,或是被空间裂缝撕碎。
韩小厉将斩道剑域维持在周身三丈范围,混沌气流缓缓旋转,将侵袭而来的煞气、寒气乃至空间裂缝的余波尽数排开、分解、吸纳。剑域之内,自成方圆,万法不侵。
飞行了约莫十余日,沿途除了偶尔遇到几具被冻成冰雕的修士遗骸外,并未碰到任何活物。直到他穿越一片巨大的、如同镜面般平滑的黑色冰原时,脚步微微一顿。
前方的冰面上,盘膝坐着一名身着破烂僧袍、头顶戒疤的光头壮汉。他身旁插着一柄巨大的、布满锈迹的方便铲,周身肌肉虬结,皮肤呈现出古铜色,隐隐有暗金流光闪烁。更令人侧目的是,他并非以仙元抵御此地的煞气寒气,而是赤裸着上身,任由那黑色的玄荒煞气如同小蛇般钻入他的毛孔,在他的体表留下道道扭曲的黑色纹路,他的脸上则流露出一种痛苦与享受交织的诡异表情。
体修!而且是以煞气淬炼肉身的狠人!其气息磅礴如山岳,赫然达到了地仙初期顶峰,距离中期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遥。
那壮汉似乎也察觉到了韩小厉的到来,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瞳竟然是纯粹的金色,开阖之间,有慑人的精光迸射。
“阿弥陀佛。”壮汉宣了一声佛号,声音却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周遭冰面都在微微颤动,“这位施主,好高明的领域,竟能在此地如此闲庭信步。”
韩小厉停下剑光,平静地看着他:“大师在此以煞炼体,亦是了得。”
“嘿嘿,苦行僧‘金刚陀’,见过施主。”壮汉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看施主方向,是要前往寂灭海?”
“不错。”
金刚陀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寂灭海近来可不太平,煞潮汹涌,异宝频现,但也引来了不少豺狼虎豹。天机阁的人像疯狗一样四处嗅探,几个魔道的老怪物也偷偷潜了进来,都想分一杯羹。施主孤身一人,实力虽强,但也要小心为上。”
他看似粗豪,话语间却透着提醒之意。
韩小厉心中微动,这天机阁的动作果然快,已然将触手伸到了这里。他拱手道:“多谢大师提醒。”
金刚陀摆了摆手,目光灼灼地盯着韩小厉周身的剑域,战意隐隐升腾:“谢就不必了。和尚我在此炼体多日,筋骨都有些锈了。看施主亦是同道中人,不若……切磋一番?只分高下,不决生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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