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康有个老规矩,黄鱼和猪肉绝不能一起吃,说是这两样东西犯了雷公的忌讳,吃了必遭雷击。陈鸾凤偏不信这个邪。烧了庙的第二天,他揣着把用竹炭磨的刀——那是他爹留下的,刀身黑沉沉的,磨得比铁刀还锋利——蹲在村西头的野地里。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黄灿灿的鱼肉和油汪汪的猪肉,混在一起炖得烂熟。那香味混着海鱼的腥气,冲得人直皱眉。陈鸾凤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嚼得咯吱响,眼睛却死死盯着天边。
日头爬到头顶时,天还是蓝得发假,连一丝云都没有。有几个胆大的乡邻躲在远处的甘蔗林里,探着头看他,手里攥着佛珠,嘴里不停念叨。
“这傻小子,真要作死啊……”
“嘘!小声点!雷公爷听着呢!”
没等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突然暗了下来。不是那种慢慢变黑的暗,是像有人猛地拉上了黑布,瞬间就压得人喘不过气。黑云彩跟泼墨似的往上涌,一层层叠起来,边缘处泛着诡异的紫。风也起来了,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
“来了!”陈鸾凤猛地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竹刀。
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云层,像把巨斧,把黑云彩砍成了两半。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地都在颤,远处的甘蔗林里,传来几声牛叫,像是被吓破了胆。
又一道闪电亮起,比刚才那道更亮,直挺挺地往陈鸾凤头顶砸下来。那道蓝光里,隐约能看见个黑影,像头巨大的野兽,张着嘴,露出尖利的牙。
乡邻们吓得捂住了眼睛,有人已经开始哭:“完了……完了……”
可陈鸾凤不躲不闪,他瞅准那道蓝光里的黑影,猛地跳起,手里的竹刀带着风声,挥刀就砍。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像是砍断了什么硬骨头,那道雷柱猛地炸开,腥臭味扑面而来,像是把烂鱼和铁锈混在了一起。
陈鸾凤被气浪掀得后退了几步,摔在地上。他顾不上疼,赶紧爬起来,低头一看,地上躺着个怪物。
那怪物像熊又像猪,足有半人高,青黑色的毛根根倒竖,上面还沾着些焦黑的皮屑。它肋下长着对肉翅膀,薄得像蝉翼,上面布满了血丝。最吓人的是它的脸,分不清鼻子眼睛,只有一张裂开的大嘴,里面全是尖牙。它手里攥着柄短柄石斧,斧刃上还闪着光,可左后腿却齐刷刷断了,黑血咕嘟咕嘟往外冒,把周围的土都染成了黑紫色。
那怪物痛得嘶吼,声音比炸雷还难听,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它挣扎着想去够自己的断腿,可刚一动,就疼得浑身抽搐。
陈鸾凤提着刀,心里又惊又奇,他本是赌气,没想到真劈中了什么。他定了定神,转身就往家跑,边跑边喊:“我把雷公腿砍断了!都来看!我把雷公腿砍断了!”
他的声音在旷野里回荡,惊得几只乌鸦“扑棱棱”飞起。躲在甘蔗林里的乡邻们听见这话,先是愣了愣,然后哆哆嗦嗦地探出头,看见地上那怪物,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真……真砍中了?”
“那……那真是雷公?”
“造孽啊……”
陈鸾凤的媳妇正在家缝补衣裳,听见他的喊声,手里的针线“啪”地掉在地上。她跑到门口,看见陈鸾凤浑身是土地跑过来,后面跟着一群脸色煞白的乡邻,心里咯噔一下。
“你咋了?”她迎上去,想帮他拍掉身上的土。
“我把雷公腿砍断了!”陈鸾凤指着村西头的方向,眼睛亮得吓人,“你看,就在那边!”
家里人听了,脸吓得跟纸一样白。他那刚满三岁的儿子,吓得躲在娘怀里,不敢露头。陈鸾凤的叔伯们赶紧拉着他,说:“快!赶紧去庙里赔罪!烧点纸钱,求雷公爷饶了你这不懂事的!”
陈鸾凤甩开他们:“赔什么罪?它要是真有本事,咋被我砍断腿了?”
正吵着,乡邻们已经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有人说:“赶紧把那怪物埋了,别让它再作祟。”有人说:“还是去求求庙祝,让他给想想办法。”
陈鸾凤梗着脖子,非要拉着众人去看。他媳妇哭着拽他的胳膊:“当家的,咱别惹事了,行吗?万一真招来了祸事……”
陈鸾凤看着媳妇哭红的眼睛,心里软了软,可嘴上还是不服软:“怕啥?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众人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往村西头走。那断腿的怪物还在地上抽搐,黑血把周围的草都染黑了,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陈鸾凤红着眼,又要挥刀去砍它脖子,被乡邻死死拉住:“疯了!那是天上的神!你伤了它,咱全乡都要遭殃!”
“神?”陈鸾凤冷笑,“神会被我砍断腿?”
正拉扯着,天上又滚来乌云,比刚才更黑,更低,像是要压到头顶上。雷声滚滚,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劈下来,把地面照得惨白。有一道闪电精准地劈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上,树干瞬间焦黑,断成了两截,树叶“哗啦啦”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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