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云南山寨,被一场不期而至的山雨洗涤得清新欲滴。杜鹃花瓣散落一地,宛如铺就的彩毯,在雨后的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林凡柔站在吊脚楼的回廊上,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花香的空气,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距离寨子的传统节日只有三天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忙着准备要展示的画作,学习当地的歌舞,甚至尝试用新学的方言与村民们交流。这种充实而简单的生活,让她几乎忘记了过去的阴霾。
然而,命运的转折总在不经意间降临。
那是一个平静的午后,林凡柔正在教寨子里几个孩子画画。孩子们围在她身边,用稚嫩的手握着画笔,在纸上涂抹出他们眼中的世界。阳光透过竹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姐姐,你看我画的杜鹃花!”一个小女孩举起画纸,上面的花朵虽然形状稚拙,色彩却大胆而鲜活。
林凡柔正要夸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孩子们的欢笑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她下意识地扶住桌沿,却感觉手臂无力。
“姐姐,你怎么了?”孩子们惊慌的声音仿佛从水底传来。
她试图回答,却发不出声音。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吞噬了她的意识。
醒来时,林凡柔发现自己躺在吊脚楼的床上,窗外已是星光点点。石山坐在床边的竹椅上,面色凝重。老瑶医正在为她把脉,眉头紧锁。
“我...怎么了?”林凡柔虚弱地问,声音沙哑得自己都陌生。
石山递过一杯温水,眼神复杂:“你昏倒了。已经睡了整整一下午。”
老瑶医收回手,摇头叹息:“林小姐,你最近是否常感疲倦、食欲不振?”
林凡柔仔细回想,确实如此。但她以为只是适应新环境的过程:“我以为只是有点累...”
“不只是累。”老瑶医的表情严肃起来,“你的脉象很弱,肾气严重不足。如果我没诊断错,这与你之前的手术有关。”
林凡柔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医生曾经的警告:活体捐肾后需要精心调养,否则可能出现各种并发症。
“可是...手术很成功啊...”她喃喃道,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老瑶医看向石山,语气沉重:“石先生,林小姐的情况不太乐观。单靠草药调理已经不够了,需要更专业的医疗干预。”
石山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但林凡柔注意到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了。
“最坏的情况是什么?”他平静地问。
“肾功能可能再次衰竭。”老瑶医直言不讳,“必须尽快联系大医院的专家。”
吊脚楼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林凡柔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仿佛又回到了上海医院的那个下午,听着医生宣判父亲的命运。
不同的是,这次被宣判的是她自己。
“不...”她低声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不可能...”
石山起身送走老瑶医,然后回到床边。他沉默地看着林凡柔,眼神深邃难测。
“为什么...”林凡柔哽咽着问,“为什么总是我?我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逃不过...”
石山没有回答,只是递过一块干净的手帕。他的平静反而让林凡柔更加崩溃。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突然激动起来,“你知道我的身体会出问题,所以才带我来这里,是不是?”
石山依然沉默,但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林凡柔猛地坐起身,不顾眩晕和虚弱:“回答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石山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我咨询过专家,活体捐肾后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会出现各种并发症。我只是...做了最坏的准备。”
林凡如坠冰窟。原来所有的关怀和照顾,都建立在一个残酷的预测之上。她不过是又一个需要被“处理”的问题,就像石山处理寨子里其他麻烦一样。
“所以这一切...”她环顾这个精心准备的吊脚楼,声音颤抖,“都只是你的一场风险管理?”
石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被这句话刺痛了。但他很快恢复平静:“你需要休息。明天我会联系昆明最好的医院。”
“我不需要你的安排!”林凡柔突然爆发了,“我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需要解决的又一个问题!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石山看着她,良久,微微点头:“有事叫阿月,我就在隔壁。”
门轻轻关上。林凡柔瘫倒在床上,泪水浸湿了枕头。她感到一种被背叛的痛楚,尽管理性告诉她石山并没有做错什么。
夜渐深,山风呼啸着穿过山谷,吊脚楼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林凡柔无法入睡,起身走到窗边。月光下的杜鹃花海泛着银白的光泽,美得令人心碎。
她想起白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脸,想起村民们淳朴热情的眼神,想起石山...不,不能再想他。
一种熟悉的渴望突然袭来——不是对药物的渴望,而是对逃避的渴望。她想逃离这个美丽却残酷的地方,逃离这个看似关怀实则冷漠的男人,逃离这个不断给她希望又将其粉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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