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墨一样的黑,可爷爷的声音里裹着股不容置疑的郑重。桩娃子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用手推了推旁边酣睡的大伯:“哥,起,达让咱跟他进山。”然后麻溜的套上满是洞的布鞋,才揉着眼睛摸道墙角的背篓——那是个用红柳条编的小背篓,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泛着红光,是他挖野菜的老伙计。
“去你常去的那山背后,”爷爷压低了声音,手里攥着个旧马灯,却没有点亮,“你二爷爷家捎信来,说摸着片丁子蘑菇,得连夜去。”
丁子蘑菇,这四个字宛如一颗甜蜜的糖果,在桩娃子的舌尖上缓缓融化开来。那是本地人对一种口蘑的亲昵称呼,它的外形圆润可爱,顶部洁白如雪,宛如一颗小巧的珍珠,而菌把子则胖乎乎的,给人一种憨态可掬的感觉。
这种口蘑在烹饪时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将其炖煮在锅中,能够熬出如牛奶一般浓郁醇厚的汤汁。那乳白色的汤汁,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然而,这种丁子蘑菇却异常金贵,在沙土中只能偶尔挖到一两朵,要想找到成片生长的,更是难如登天。对于当地人来说,丁子蘑菇不仅仅是一种美食,更是一种珍贵的自然资源。
在那个宁静的夜晚,爷仨蹑手蹑脚地打开门,然后轻轻地合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只有他们三个人醒着。
那个年代的夜空,干净得让人难以置信,没有一丝云彩的遮挡,月亮高悬在天际,宛如被精心擦拭过的银盘,散发着清冷而柔和的光芒。抬头仔细望去,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传说中的那棵大树,它矗立在月亮旁边,树下的嫦娥和她身边的兔子仿佛都能被触摸到。
那时的月光,才是真正的皎洁,如同一层薄纱,轻轻地洒在大地上,将山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爷仨沿着山路前行,脚下的路被月光照亮,清晰可见,连路边的小草和石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桩娃子家的土坯房恰好位于北斗七星的下方,抬头望去,北斗七星犹如一条银色的丝带,横贯天际。星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夜空,仿佛有人在天上洒下了无数颗璀璨的宝石,闪烁着微弱但却持久的光芒。而北斗七星的七颗星更是亮得耀眼,宛如七颗银钉子,牢牢地钉在夜空中,指引着人们前行的方向。
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他们缓缓地朝着山里走去。爷爷身先士卒,迈着大步,脚步轻盈,仿佛与这片山林融为一体。大伯紧随其后,他的背上背着一个竹篓,随着他的步伐,竹篓也有节奏地晃动着。
桩娃子紧紧握着手中的小撅头,他的手心微微出汗,仿佛这把小撅头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柔起来。他的心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
桩娃子深知此刻的重要性,无论是山里的野兽,还是其他人家,都不能被惊动。他全神贯注,竖起耳朵聆听着四周的动静,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异常。
当走到一片平坦的山坳时,爷爷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他伸出一只手,示意我们蹲下身子。桩娃子和哥哥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就在这时,一声短促的口哨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那声音清脆而响亮,调子像是山雀的鸣叫,却又带着一点特别的拐弯。
听到这声口哨,桩娃子的心里猛地一紧,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叔伯们打猎时使用的信号。我们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静得只能听到我们自己的心跳声。终于,对面山坳里传来了一声一模一样的口哨回应,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几个黑影从对面山坳里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让人有些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是二爷爷和几个堂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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