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阵轻微的骚动,低声议论起来。
陈烬不等他们回答,又画了一头极其简陋的牛,放在小圈旁边。
“再问一个。如果春耕的时候,整个堡里,只有你家有这一头牛。你是会只顾着把自己家那点地赶紧犁完,不管别人家错过农时?还是会想着,和大家商量好,用这头牛,帮着所有人、把所有能耕的地,都在最好的时节里抢种下去?等到秋天,大家一起丰收,粮仓里堆得满满的,你家是不是也能跟着吃饱、吃得更安心?”
这两个问题,像两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那…那肯定得先守住堡子啊!堡子没了,家早就没了!”一个老汉抽着旱烟,喃喃道。
“理是这么个理…可那牛…那是我家的牛啊…”也有人小声嘀咕,面露挣扎。
“只守自家?守得住吗?曹兵来了,一口唾沫都淹死你!”冯闯的大嗓门在人群里响起,虽然粗鲁,却点破了最残酷的现实。
“可是帮大家耕地…万一…万一别人家的地种好了,我家的没种上咋办?”一个妇人担忧地说。
陈烬没有急于给出答案。他鼓励着这种讨论,甚至争论。让持不同想法的人站起来说。
慢慢地,在七嘴八舌的辩论中,在假设的情景里,一些最朴素的道理开始浮现:
“堡子破了,谁都活不成!”
“光自家有粮,别人都饿死了,这堡子还能待吗?土匪来了都挡不住!”
“牛累死了,大家一起完蛋!但要是轮流用,保养好,牛能用更久,地也能多种!”
“一起种地,虽然自家慢点,但秋天收成多,交完租子(指上交公社的部分)剩下的,说不定比自家单干还多呢!”
陈烬听着,偶尔引导一下,但更多的是让群众自己思考、自己说服自己。
最后,他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眼中闪烁着思考光芒的人们,缓缓总结道:
“看来,大家都渐渐明白了。咱们的小家,是安身的地方。但咱们的大家,是保命的地方,是能让所有小家都过得更好的指望。”
“只盯着自家灶台,看不到堡墙破了,最终灶台也会被人砸烂。只算计自家地里多一根苗,看不到大家的粮仓空了,最终自己也得饿肚子。”
“个人的指望,和集体的活路,在根子上是拴在一起的。集体垮了,个人就像没了娘的孩子,谁也活不好。集体强了,个人就像大树底下的苗,总能沾光雨露。”
他用力点了点那个大圈:“我们赤火要做的,不是把你们的东西抢过来归公,而是要把大家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守住这个大家,建设这个大家,让生活在这个大家里的每一个小家,都能比过去活得更好、更安心!”
夜校的第一课结束了。没有灌输,没有强迫,只有两个简单的圈和几个直击生存根本的问题。
许多人离开时,脸上的麻木和疑虑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朦胧的、却真实的思考。
他们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什么叫“集体主义”,但他们开始隐约触摸到一个道理:“我”和“我们”,并非对立。守护“我们”,往往才是守护“我”最可靠的方式。这粒种子,比任何强制命令都更深地,埋入了心田。
赤火夜校里那关于“大圈小圈”的讨论,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北赤火堡的民众心中持续荡漾着涟漪。
道理似乎明白了些,但如何将这模糊的“大家”概念,变成日常生活中看得见、摸得着、并能实实在在带来好处的东西,成了摆在陈烬和赤火核心团队面前最紧迫的问题。
空谈集体主义太过虚无,强制命令又违背初衷。经过深入的调研和反复商讨,一个名为“生产互助组”的构想,被陈烬提了出来。
这一次,赤火公社没有下达任何强制性的命令。
孟瑶等人再次深入各家各户,仔细了解每家的劳力情况、拥有的畜力、农具多寡以及土地数量和肥瘠程度。
然后,她们根据自愿结合、优势互补的原则,作为中间人,牵线搭桥。
“张大哥,你家劳力足,但没牛。李婶家,有头牛,但儿子伤了,正缺人手。你们两家合一起,不就刚好?”
“王老五,你农具齐全,赵家地多忙不过来,你们搭伙,都能轻松点。”
起初,人们还将信将疑,但基于对赤火社基本的信任,以及夜校讨论后那点朦胧的共识,第一个、第二个互助组小心翼翼地组建了起来。
每个互助组规模不大,通常是三五户相邻或情况互补的家庭。组建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民主推选出大家信得过的组长。组长不是官,更像是牵头人和协调员。
紧接着,在赤火社人员的引导下,每个互助组围坐在一起,开始商量着订立属于自己的“互助公约”。
这公约没有统一的模板,条款由组员自己商量着定。
“咱们组,春耕时,牛怎么用?谁家用先谁家用后?伤了病了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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