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崖的缺口像被巨斧劈开的伤口,两丈宽的豁口外,是黑压压的敌军阵列。
铁甲碰撞的脆响顺着寒风灌进来,敲得洞顶的冰碴簌簌往下掉,落在陈烬推着种子袋的手背上,冻得他指尖发麻。
“最后一袋!快推进窖洞!” 陈烬咬着牙发力,麻袋上的麻绳勒进掌心,留下深深的红痕。
窖洞就在岩壁最深处,石门是用三块整石拼的,厚重得能挡住攻城锤 —— 可现在,这道石门成了唯一的屏障,而屏障外,秦狼的怒吼已经带着血味。
“快顶住!他们要冲进来了!”
石夯刚把半袋土豆种抱到窖洞口,闻言猛地顿住脚步。
他回头时,正看见敌军的长矛阵列像毒刺般刺向缺口,最前面的秦狼挥舞着玄铁刀,刀光在火把下划出冷弧,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串血珠。
可敌军像潮水般涌,他砍翻一个,立刻有三个补上,刀锋几乎要舔到他汗湿的后颈。
“爹!快躲进来!” 小石头拽着他的衣角哭喊,孩子的手冻得通红,指甲缝里还嵌着早上扫雪时沾的泥。
石夯粗糙的手掌抚过胸口的木牌,那是亡妻的遗物,“均田” 二字被十年体温焐得温润。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今早凿冰时的霜。
“你先进去。” 他把儿子往窖洞里推,声音粗得像磨过的石头,“爹去帮秦叔叔搭把手。”
“不要!” 小石头死死抱住他的腰,“娘说让你护好自己……”
石夯的心像被冰锥刺了下。他想起婆娘走那天,也是这么冷的天,她攥着他的手说 “石夯,活着比啥都强,要看着娃吃上饱饭”。
可此刻,他看着秦狼被三个敌军缠住,玄铁刀卡在一个骑兵的锁骨里拔不出来,突然把怀里的种子袋往小石头怀里一塞。
“看好种子。” 他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像结冰的河面,“这是你娘盼了一辈子的东西。”
没等孩子反应过来,石夯已经像头老黄牛般冲了出去。
他撞开秦狼的瞬间,左臂迎上了迎面刺来的长矛 ——“噗嗤” 一声,矛尖穿透皮肉的声响在喧嚣中格外清晰,带出的血珠溅在他怀里的种子袋上,洇出一朵朵暗红的花。
“石夯!” 秦狼目眦欲裂,挥刀想砍断长矛,可侧面突然扑来两个敌军,刀锋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串血花。
石夯像没感觉到疼。他右臂死死按住缺口的岩石,指节抠进冻裂的石缝里,硬生生抠下几块碎石。
第二个敌军的刀劈过来时,他猛地侧身,刀锋削断了他的左臂,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烫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
“别碰…… 种子……” 他喉咙里滚出这句话,剩下的右臂突然像铁钳般伸出,死死抱住一个想钻进来的敌兵的腿。
那敌兵的刀狠狠捅进他胸口,他却笑得更狠了,抱着腿往死里拽,硬生生把对方拖倒在缺口处,尸体像楔子般卡住了后面的人。
怀里的麻袋被刀锋划破,土豆种滚出来。褐红色的薯种沾着他的血,在雪地里滚得老远,有颗最大的种子卡在他胸口的伤口里,被体温焐得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
“爹 ——!” 小石头疯了似的想冲过去,却被秦狼死死拽住。秦狼的手在抖,玄铁刀拄在地上,指节捏得发白,指缝里渗出血 —— 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他看着石夯的血顺着岩壁往下流,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火把的光,像摊融化的金子。
“看好种子窖!” 秦狼嘶吼着把小石头推给赶来的孟瑶,转身时双眼赤红,像头被激怒的狼。
他玄铁刀横扫,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刀锋上的血珠甩在岩壁上,洇出一朵朵红梅,与石夯的血混在一起。
石夯被乱刀砍倒时,身体仍保持着拱卫的姿势。后背抵住缺口的岩石,双腿像钉进地里的桩,哪怕躯干已经被劈开,那道 “人墙” 依旧没塌。
最后一口气咽下去前,他看见那颗沾血的土豆种滚到小石头脚边,孩子正用冻裂的小手把它往怀里塞,布衫上立刻印出个带着体温的红痕。
“均…… 田……” 他的嘴唇动了动,血沫从嘴角涌出来,在雪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天顶上,寒星的光落在水洼里,像婆娘当年纳鞋底时,不小心掉进去的碎银。
“周叛!你给老子滚出来!”
秦狼的吼声震得洞顶掉冰碴,玄铁刀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刚砍翻最后一个想靠近种子窖的敌军,转身就看见缩在人群后的周叛 —— 那家伙举着火把,正尖着嗓子喊 “杀啊”,侧脸溅着的血珠,分明是石夯的。
周叛吓得腿一软,慌忙往校尉身后缩,瘸腿在雪地里碾出个深坑,铁甲摩擦着冻土发出刺耳的响:“秦狼你疯了?老子现在是李将军的人!是官老爷!是你们的主人!”
秦狼突然笑了,笑声比洞外的寒风还冷,刀刃在火把下映出他赤红的眼,“你这种靠卖弟兄换粮的杂碎,也配站在这缺口前说这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赤火汉末魂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赤火汉末魂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