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咱们就在这儿落脚。”沈砚之坐下,指着窗外的老槐树,“赵兄说,国子监的学生常来这喝茶论道,正好能听听年轻人们的心思。”
茶博士端来三碗碧螺春,茶汤清亮,飘着股兰花香。阿澈刚要喝,就见个穿青布长衫的书生走进来,背着个旧书箱,腰里别着支竹笛,竟和沈砚之那支有几分像。
“请问,这里收账房先生吗?”书生拱手,声音带着点江南口音,“在下苏文,从苏州来,会打算盘,还会……”
“还会吹《漕运令》?”沈砚之打断他,见书生愣住的样子,嘴角弯了弯,“令尊是不是在苏州开绸缎庄?去年冬天,他托人送过封信,说有个儿子想来京城历练。”
苏文眼睛瞪得溜圆,手忙脚乱地从书箱里翻出封信,信封上果然盖着苏州绸缎庄的印章。阿竹凑过去看,见信末画着朵小小的莲花,突然想起赵衡供词里的“秦远山”——原来这位秦将军,早就把儿子送到京城来了。
“先生怎么知道……”苏文挠着头,脸涨得通红。
“你笛子里藏的账册,边角都磨破了。”沈砚之指着他腰间的竹笛,“苏州到京城千里路,辛苦你了。”
苏文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求先生为家父做主!血楼的人上个月抄了绸缎庄,说家父私藏莲妃遗物,把人抓走了还没放出来!”
阿澈心里一紧,刚要说话,就被沈砚之按住了手。“起来说话。”沈砚之给他斟了碗茶,“令尊藏的,是不是莲妃当年的布防图?”
苏文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先生怎么知道?那图……家父说关系到北疆的安危,绝不能落入蛮族手里。”
窗外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沈砚之望着远处的国子监,忽然想起万历帝昨天说的话:“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他转头看向阿澈和阿竹,两人正凑在一起看苏文带来的账册,阳光落在他们脸上,满是认真的样子。
“账房先生我们要了。”沈砚之端起茶碗,和苏文碰了碰,“不过眼下有件更要紧的事——咱们得去趟苏州,把秦将军接回来。”
阿澈眼睛一亮,差点把茶碗碰倒:“那是不是可以坐漕运船?我还没在船上好好看过江南的风景呢。”
“这次坐官船。”沈砚之笑着点头,从袖里摸出块腰牌,上面刻着“都察院”三个字,“陛下说了,查漕运积弊,得亲眼看才放心。”
阿竹摸出藏在袖口的莲纹佩,和苏文笛子里的账册放在一起,玉佩的温润和纸页的粗糙碰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和谐。她忽然觉得,这京城的屋檐虽然层层叠叠,可只要身边这些人在,再深的巷子也能走出光亮来。
风铃又响了,这次带着股轻快的调子。茶舍外的牵牛花爬得更高了,紫色的花朵迎着阳光,开得热热闹闹。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是巳时了,国子监的钟声响起来,浑厚悠长,像在催促着什么。
沈砚之望着窗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他知道,苏州的绸缎庄里,还有场硬仗要打;漕运的船帆下,仍藏着无数暗流。但此刻坐在这窗明几净的茶舍里,听着年轻人们的笑声,他忽然觉得,那些曾经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灰色屋檐,其实从未遮住过太阳。
一场新的旅程,正要开始。
喜欢影阁风云:寒刃破局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影阁风云:寒刃破局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