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赵风心敲响了他的门,身后跟着姜玉华。
两人刚从隔壁出来,邻居是对年近七旬的老夫妻,此刻正站在自家门口,一脸茫然地看着警察。
“潘先生,隔壁张大爷和李大妈说今晚一直在看电视,没吵架,更没打斗。”
赵风心翻开记事本,上次记录“持刀人员”的字迹旁边,又多了一行新的。
“您确定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潘子默穿着睡衣,头发睡得乱糟糟的,故意打了个哈欠:
“可能是我睡糊涂了?最近加班太累,总做噩梦……真是对不住,又麻烦你们了。”
他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隔壁大妈对着他的门撇了撇嘴,表情十分不屑。
“以后不确定的情况,可以先观察一下再报警。”
姜玉华的声音比上次冷了些。
“警力资源有限,我们还有其他警情要处理。”
潘子默点头如捣蒜,关上门的瞬间,却把脸埋在掌心低低地笑了。
他听见楼下传来赵风心和老夫妻解释的声音,听见孩子们被家长厉声叫回家的动静,一种扭曲的满足感从心底漫上来。
原来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让整个楼栋都围着他的感受转。
一周后,他在自家门口倒了半瓶番茄酱,拍照发给物业无果后,再次报警称“被人恶意泼红油漆,威胁人身安全”。
姜玉华带着技术队来取证时,蹲在地上用手指蘸了点油漆捻了捻,抬头看他的眼神里已经没了最初的平静,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审视。
“潘先生,这是番茄酱。”
姜玉华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潘子默的耳膜上。
“你确定不是自己弄的?”
“怎么可能!”
潘子默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被冒犯的愤怒。
“我闲得没事拿番茄酱泼自己家门?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撒谎?”
赵风心在一旁默默拍照存档,闪光灯亮起时,她忽然开口:
“上周您说看到持刀人员,上上周说隔壁打斗,加上这次,三个月内您已经报了7次警,每次都没有实质证据。”
她合上记事本,目光直视着潘子默。
“您到底想通过报警解决什么?”
潘子默被问得一噎,随即梗着脖子道:
“我只是遇到情况就报警,这不是公民的权利吗?你们不解决问题,反倒怪我报警?”
争吵引来了邻居的围观,有人低声议论“这人是不是有问题”,有人劝“警察同志别跟他计较了”。
姜玉华沉默片刻,挥手让技术队收队,临走前只留下一句:
“报假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潘先生。”
可这句话没能拦住潘子默。
他像迷上了这种被关注的感觉,报警频率越来越高:
“收到匿名威胁短信”(后来被证实是他用陌生号码给自己发的)
“阳台晾晒的衣服被人泼了污水”(监控显示是楼上空调滴水)
“怀疑有人配了自家钥匙”(锁匠检查后确认锁芯完好)
……
短短一个月,报警记录从7次飙升到15次。
刑警队的办公室里,潘子默的名字成了沉重的话题。
姜玉华对着摊开的报警记录揉着眉心,桌上的咖啡凉了都没动。
“从第一次到现在,我们在他身上耗了32个小时。”
他敲了敲纸面。
“上周三那个盗窃案的线索,就是因为去处理他的钥匙问题,晚了两小时,让嫌疑人跑了。”
赵风心正在整理另一起诈骗案的卷宗,闻言叹了口气:
“可《治安管理法》规定,只要报警就得出警,除非能明确认定是假报警。
他每次都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我们根本没办法提前定性。”
她翻到潘子默最新的报警记录。
“昨天说楼下有人张贴侮辱他的大字报,我们去了只找到一张被风吹来的旧装修广告,他还跟我们吵了半小时,说我们敷衍。”
接警员小王端着水杯经过,插了句嘴:
“刚才调度中心又转过来一个警情,还是潘子默,说感觉有人在窗外偷看。”
他脸上满是无奈。
“姜队,赵姐,你们……”
姜玉华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警帽扣在头上。
赵风心合上卷宗,拿起外套跟上。
楼下的警笛声再次响起时,潘子默正站在窗帘后,看着姜玉华和赵风心熟门熟路地走进单元楼。
他忽然觉得,这栋老旧的居民楼像个巨大的舞台,而他握着报警电话的手指,就是控制灯光和音效的开关。
高健蹲在对面楼的楼道口,啃着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冷馒头。
他已经在这附近晃了半个月,看着这个戴眼镜的男人一次次把警察叫来,看着警察从最初的警惕变成后来的麻木。
他注意到这个男人总是一个人进出,深夜窗户亮着灯,门口的快递盒堆了半人高。
独居,规律,似乎没什么反抗能力。
高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啃剩的馒头扔回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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