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沈青梧所料,卷宗送出不过才五日,李御史的急信便如星火般传来。
信上的字迹潦草,透着几分仓促,大意是靖远王已然察觉查案动向,近日频频在朝堂之上旁敲侧击,打探江南科场舞弊案的进展。
李御史在信中特意叮嘱他们,务必严加看管那三名书吏和涉案乡绅,这些人是关键人证,靖远王极有可能会铤而走险,或杀人灭口,或栽赃陷害,务必要小心行事,切莫授人以柄。
沈青梧紧紧握着密信,手掌微微用力,信纸被攥出几道褶皱。
她抬头看向裴惊寒,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你看,靖远王这是已经沉不住气了。”
裴惊寒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他急于动手,怕是狗急跳墙。”
“急,便说明他心虚。”沈青梧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越是如此,我们越不能自乱阵脚。李御史那边,定会将我们呈上去的证据,悄悄递到陛下案头,英国公那边,也绝不会坐视不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人证,护住证据,静待时机成熟。”
裴惊寒也同意她的看法,两人当即商议,将那几名书吏和乡绅,从平江府府衙大牢连夜转移到了淮津府衙的密室之中。
这密室四周皆是实心砖墙,门外又有精锐衙役轮班值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南的天气渐渐转凉,秋风卷着落叶,落了满院萧瑟。
半个多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朝堂之上却毫无动静,既没有传来捉拿张侍郎的旨意,也没有靖远王发难的消息,仿佛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幻觉……
府衙里的众人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周明私下里悄悄找到沈青梧,面露忧色:“大人,这都半个多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会不会是巡抚那边把卷宗压下了?或是李御史那边遇到了阻力?”
此时的沈青梧正在灯下翻看卷宗,闻言她抬眸看向周明,见他一脸焦灼,唇边都起了几个火泡,都已经急上火了。
沈青梧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温声安慰道:“放心,不会的。”
周明却仍是忧心忡忡:“可万一……万一他们真的把案子压下来,拿您当弃子了怎么办?靖远王势大,到时候……”
他这几日辗转难眠,心里一直想着这事,王二李昭等人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却是知道的。
沈青梧闻言反倒是笑了,她将手中的卷宗合上,神色淡定:“放心,我早就把这潭水搅浑了。李御史、巡抚、英国公,三方都握着证据副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靖远王想压下案子,也要问问他们同不同意。”
周明见自家大人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的不安终于稍稍平复了些。
他知道,沈青梧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她说不用担心,那就一定没有问题!
又过了十余日,就在众人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道来自英国公府的密函,终于打破了府衙的沉寂。
送信的人是个精瘦的汉子,一身短打,风尘仆仆的,他一进了府衙便直奔沈青梧的书房,将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递了上去。
沈青梧伸手缓缓接过密信,事到临头,她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展开信纸,目光飞速扫过,脸上的神色渐渐由凝重转为释然。
裴惊寒今日也刚好在府衙,他这几日也是担心事情会有差池,每天都往沈青梧的书房里跑。见沈青梧面色有异,他也凑上前来,低声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沈青梧点了点头,将密信递给他,眼底闪着亮光:“陛下已然看过证据,他龙颜大怒,下旨命江南巡抚即刻捉拿张侍郎父子,查封其府邸,追缴赃款。李御史则奉旨南下,全程督办此案。”
裴惊寒接过密信,匆匆扫过全文,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但随即又皱起眉头:“那靖远王和宁王呢?陛下为何没有提及?”
沈青梧轻叹一声,收起密信。
这个结果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语气格外的平静:“靖远王手握兵权,宁王又盘踞江南多年,势力盘根错节。陛下纵然震怒也绝对不会轻易动他们。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此次拿下张侍郎父子,不过是敲山震虎。陛下要的,是敲醒那些妄图操控科举、结党营私的人。至于靖远王和宁王……”
沈青梧的声音顿住,随即轻轻一笑:“来日方长。”
窗外的秋风依旧萧瑟,却仿佛有一缕暖阳,穿透了层层乌云,落在了案头的卷宗之上。
七日后,张侍郎父子被捉拿归案的消息,像一阵惊雷,炸响在江南的晴空里。
平江府衙外,百姓们自发地聚集在街道两侧,翘首以盼,待囚车辘辘驶过,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那些被科举舞弊案耽误的寒门学子,更是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府衙之内,裴惊寒一身绯色官袍端坐于公堂之上,神色肃穆。
案几上罗列着张侍郎父子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铁证,还有数十份涉案考官的供词,字字句句,皆是罪证。
沈青梧站在屏风之后,目光沉静地望着堂下。
“张承业,你可知罪?”裴惊寒的声音从堂上传来。
张侍郎面如死灰的瘫软在地上,往日里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唯有不断叩首的份:“下官知罪……下官罪该万死……”
他身旁的儿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哭嚎着辩解:“是父亲逼我的!我是被他连累的!求大人饶命啊!”
裴惊寒冷哼一声,将惊堂木重重一拍:“一派胡言!你父子二人沆瀣一气,勾结考官,篡改考卷,致使寒门子弟报国无门,富家纨绔平步青云,此等行径,天理难容!”
堂下的师爷高声宣读判词,声音响彻整个公堂:“查张承业身为朝廷命官,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操纵科举,罪大恶极,判处流放霸州,永世不得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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