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现在都不重要了。我觉得当朋友很好啊!何必要什么‘二人世界’呢?没在一起,就不会分手,也不会‘老死不相往来’。朋友可以有很多个,能得到很多人的关心总好过只有一个人关心。你看,和东霞、乐为、莫凌波,和你们在一起多开心,不必纠结,也不会患得患失。‘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没有聚就没有散,我不喜‘散’,所以不‘聚’也挺好。”我满足地输出自己的诡辩逻辑,想让艺婷把爱情这件事也看轻些。
黑暗中,艺婷看不清我的脸,她的话却足以抹杀我脸上的一切表情:“现在是这样,以后朋友们各自有了爱人和家庭,对你的关心就会变少了,这是很自然的事。”
天啊!我知道她说得对,但我却不愿面对这一事实。那意味着终将有一天,我会失去我的朋友们,人生注定这般残忍吗?虽然不必从朋友处索取,但自私的我始终还是渴求能多得到点关爱。即使是堂兄那种吹牛的、无法兑现的许诺,在孤独的时候想想,多少也能提供几分温度。
我胡思乱想着,久久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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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8月29日……星期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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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复读班放假和上学报到的空档,最后约同学们再聚聚。
最近大家不断以“最后”的名义轮着组局,过两天有人重又刷新了“最后”的期限。今天这个“最后局”轮到我了。大家到我家来看电视、打牌、聊天,聚会内容和之前若干天无甚区别。丁静提议去打台球,建国约了初中同学在那里等她。艺婷对新鲜玩意都来神,她举双手赞成,莫凌波没玩过,也挺好奇,于是大部队浩浩荡荡出门,奔桥下的台球场去。
刚出院门,艺婷冲一个瘦高个热情地招手,我顺着她招呼的方向望去,心倏地一紧,漏跳两拍:是陶然。我之前纠结过这个“最后局”要不要叫他,后来以没有他家的联系方式作罢,不料艺婷却把我家聚会的事告诉了他。我赶紧上前两步,若无其事地对他说:“我们去打台球,你也一起吧?”他腼腆地笑笑,跟在队伍里。
台球说新鲜,其实也不新鲜了。七八年前,台球刚在县城出现时,是室内的高档休闲消费。夏天是台球室的旺季,在装饰得五颜六色的场内四角放着直升机桨叶般硕大的落地扇对着球台猛吹,实木框架、金属集球轨道,大理石台面覆上绿色绒布,收银台摆着各种啤酒饮料、零食小吃。到店玩的大多是些有头脸有身份的人物,10块钱一局,店家提供摆球服务,生意十分红火。一时间台球室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一两年后,随着热度散去,球和球台逐渐磨损,时常光顾台球室的除了年轻人便是各家的闲汉和街上的混混。好人家把台球室视为是非之地,告诫家里小孩别去。球资也从10块一局降到了5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些占地方的旧二手台球案被盖上塑料膜放在引桥的桥空里,就像每到夏天,西瓜贩子会把一堆一堆的西瓜屯在桥空里一样。桥空在他们眼里是天然的、没人管又不收场地费的大仓库。这两年,桥空里的各种简配版的破旧台球案子越来越多,各家老板不约而同夏天经营冬天覆膜休息,渐渐形成了夏季球场。球资也降到了普通学生能承受的程度:视案子和球的新旧程度,收1-2块钱/局不等。店家除了提供球杆、球和球台,也不再提供任何服务。
我带着大家直奔一个躺在竹床上、手摇蒲扇的中年男人而去。他是我初中同学琳琳的爸爸,很早下了岗。他收了几张旧台球桌摆在家门前的桥空里,琳琳暑假有空就在这里帮忙看摊。我带同学来,一面是照顾她家生意,一面也想见见她。
“叔叔,帮我们开几个台子。”我招呼了一声。
“来玩啊,这几个都可以,你们随便玩哈。”琳琳爸指了指面前的几张台子。
“琳琳今天怎么不在啊?”我问琳琳爸。
“她呀,她妈带她去市里相亲去了。”琳琳爸笑着回答,一副喜事将近的样子,我却如哽了口馒头在胸口,一下被噎住了。
琳琳是个温柔体贴、小巧灵动的女孩,比我大一岁,但看起来,个头和年纪都比我小。上学时用装饰带折星星、折风铃,她总是折得又快又好。她是黄子怡小团体的一员,但她与其他人不同。每当黄子怡拉拢小团体里的淼淼和其他人传吴莉与“饼子”的闲话时,她总是听着抿嘴笑,不插话。黄子怡叫大家都不跟吴莉玩、不跟她说话,并让每个人表态“表忠心”时,她就抿嘴笑笑说:“我本来跟她也不熟”,然后该干嘛干嘛。我跟黄子怡闹矛盾,跟她吐槽黄子怡时,她会柔柔地笑着对我说:“朋友间的别扭总会过去的,你不去想,过两天就好了。”
初中毕业后我们见得就少了。她没考上高中,她想去学门手艺,她爸妈想让她在街面上找个帮人看店的工作。她弟今年初中毕业,没想到她竟然被她爸妈拉去相亲了。她想吗?前两天我爸还告诫我别谈恋爱,我们是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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