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江烬璃,声音恢复了平板,却多一份郑重和尊重:“江主事技艺通神,金漆阁所出,当为精品楷模!先前查验,是本官…失察。”
他微微躬身,竟是对着江烬璃的方向行了一礼!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和赔礼,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前堂一片死寂。
江烬璃也愣住,连忙侧身避让:“大人言重!民女愧不敢当!”
陈主事直起身,脸上恢复惯常的严肃,但语气却缓和许多:
“金漆阁有此神技,当为工部器作之表率。本官回部,当禀明上峰,特颁‘免检牌’于金漆阁!日后凡金漆阁所出漆器,入贡、市售,皆可免于工部例行核验!”
免检牌!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意味着官方对金漆阁技艺的最高认可和信任!足以让金漆阁在京城匠作行中立于不败之地!
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金漆阁的匠人们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欢呼!阿亮激动得脸都红了!
江烬璃也是心潮澎湃,连忙躬身行礼:“谢大人!金漆阁必当精益求精,不负大人厚望!”
一场气势汹汹的查封危机,竟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逆转,还意外获得“免检牌”的殊荣!
陈主事点点头,不再多言,在班头和工差的簇拥下,转身准备离开。他的脚步似乎都轻快了几分。
就在他转身迈步,宽大的青色官袍袖口拂过江烬璃身侧的刹那——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一件小小的、扁平的东西,从陈主事宽大的袖袋中滑落出来,掉在江烬璃脚边的地上。
江烬璃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似乎是一块折叠起来的、质地特殊的厚纸片,颜色泛黄。
而就在纸片落地的瞬间,它弹开了一角!
借着门外透入的天光,江烬璃清晰地看到,那展开的一角上,拓印着一个极其熟悉的图案——
半轮金丝烈日!半弯金丝弦月!日月交辉!
赫然是…金漆佩的拓印图案!
与她怀中所藏的金漆佩图案,一模一样!
更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的是——在那拓印图案的边缘,似乎还隐隐拓印着几道…如同叶脉、又如熔金流淌般的…暗金色纹路!
那纹路…那形态…竟与她左手第六指上蔓延开的、那诡异的暗金纹路…如出一辙!
金漆佩拓片!
那暗金色的纹路,如熔金流淌,如叶脉蜿蜒,与她左手第六指上那诡异而神秘的纹路,竟似同出一源!
陈主事宽大的青色官袍拂过,那泛黄的拓片纸角弹开又合拢,如同一个惊鸿一瞥的噩梦,狠狠烙印在江烬璃的眼底!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如同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弯下腰去捡起那张拓片!这盲眼老官…他为何会有金漆佩的拓片?
他袖中滑落的,仅仅是巧合?
还是…某种无声的指引?他与父亲…与那尘封的匠籍密档…又有何关联?
“江主事?”阿亮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轻轻碰了碰僵立当场的江烬璃。
江烬璃猛地回神,强行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悸动。
她迅速扫一眼周围。陈主事在班头的搀扶下已走出店门,似乎并未察觉袖中之物滑落。
店内的顾客和伙计还沉浸在“免检牌”带来的巨大喜悦中,无人注意她脚下这小小的一张纸片。
“没什么。”
江烬璃深吸一口气,声音竭力保持平稳,她状似无意地向前迈了一小步,脚尖极其自然地将那折叠的拓片踩住,覆盖在鞋底。
“陈大人慢走,恭送大人。”
直到陈主事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店内的欢呼声才彻底爆发出来。
“免检牌!咱们金漆阁有免检牌了!”
“以后看谁还敢说咱们的漆器不好!”
“江主事!您真是太厉害了!”
匠人们激动得脸色通红,围着江烬璃七嘴八舌。阿亮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江烬璃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心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她借着弯腰整理裙摆的瞬间,手指快如闪电般从鞋底捻起那张拓片,迅速拢入袖中。
入手微凉,纸片坚韧,带着一种特殊的、类似硝制皮革的触感。
“大家辛苦了,这都是大伙儿齐心协力的结果。”江烬璃稳住心神,朗声道,“阿亮,今日提前打烊,置办些好酒好菜,犒劳大家!”
“好嘞!”阿亮欢天喜地地应下。
待众人散去准备,江烬璃立刻转身,步履匆匆地回到自己那间僻静的小工坊,反手闩上门。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她颤抖着从袖中取出那张折叠的拓片,在窗边明亮的光线下,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
泛黄的纸片约莫巴掌大小,材质特殊,坚韧而略带弹性,显然是特制的拓印纸。
纸面上,清晰地拓印着一幅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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