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璃一把拉住激动的阿亮,眼神冰冷地看着陈主事:“大人,可否让民女一抚此处?”
陈主事面无表情地将首饰盒递向她的方向。
江烬璃上前,手指仔细地抚过陈主事方才指出的位置。触手之处,漆面光滑温润,螺钿边缘与漆层过渡流畅无比,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凸起或硌手!
“大人,”江烬璃收回手,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民女亲自查验,此处光滑平整,并无大人所言‘硌手’凸起!”
“哼!”陈主事冷哼一声,“你自然感觉不到!本官指尖感知,远胜尔等俗眼凡胎!微毫之差,亦如丘壑!此器,不合格!”
强词夺理!指鹿为马!江烬璃气得浑身发抖!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刁难!利用盲眼无法验证的优势,信口雌黄!
陈主事不再理会她,径直拿起第三件漆器——那件仿古的朱漆菊瓣式捧盒。
这一次,他的手指更加“严厉”。他重点抚摸着捧盒的胎骨部位,指尖在盒壁内外反复按压、敲击,侧耳倾听着极其细微的回声差异。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最终,他的手指停留在捧盒底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用力按压几下。
“此处!”
陈主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胎骨厚薄不均!内壁敲击声发空,外壁按压有轻微塌陷感!
此乃胎体制作偷工,灰料不足,裱布不匀之故!胎骨乃器之根本,根本不固,漆饰再华,亦是虚有其表!此器,大瑕!不堪用!”
胎骨不均?!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件捧盒的胎骨用的是上好的楠木,裱糊足足五层夏布,刮灰均匀厚实,怎么可能厚薄不均?
江烬璃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来找茬!
三件器物,第一件“尚可”不过是麻痹,后两件直接判了“死刑”!目的就是要坐实金漆阁“工艺粗糙”、“偷工减料”的罪名!
一旦罪名成立,轻则罚款查封,重则吊销匠籍,彻底断绝金漆阁的生路!
“陈大人!”
江烬璃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您仅凭指尖感知,便断言我金漆阁精品器物有瑕,恕民女难以心服!工部核验,素来讲究‘眼观、手触、实测’三法并举!
大人仅凭‘手触’一法,且…感知与常人大相径庭,便要定我金漆阁之罪,未免太过武断!民女恳请,另派明眼官员,或当众剖开胎体,以证清白!”
“大胆!”班头再次厉喝,“陈大人乃工部元老,德高望重!他的‘触觉质检法’乃工部一绝!岂容你在此胡搅蛮缠?再敢质疑,便是藐视上官!”
“剖开胎体?”
陈主事冷笑一声,枯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讥诮,“剖开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器物已毁!损失算谁的?你金漆阁承担得起吗?
本官指尖所感,便是铁证!金漆阁所出漆器,胎骨不均,漆饰敷衍,工艺粗劣,不合工部器制规范!
按律,当查封作坊,没收所有成品半成品,主事江烬璃,押送工部听候发落!来人啊——”
“慢着!”
就在工差们应声上前,准备动手拿人封店之际,江烬璃猛地踏前一步,声音清越,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陈大人断言‘触觉质检法’可断微毫!民女不才,近日新得一物,或可请大人…再‘抚’一次!”
她的目光如同利剑,直视着陈主事蒙眼的布带,一字一句道,“若大人抚过此物,仍觉我金漆阁技艺粗陋不堪,民女甘愿领罪,绝无怨言!”
江烬璃的话如同平地惊雷,让剑拔弩张的前堂瞬间一静!
查封的命令被硬生生打断。工差们面面相觑,看向班头。班头则看向陈主事。
陈主事蒙着布带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透露出他内心的不悦和一丝…被挑衅的怒意。
“哦?”陈主事的声音干涩依旧,却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玩味,“是何奇物,竟能让你如此自信,妄图推翻本官铁断?取来!”
“阿亮!”江烬璃立刻吩咐,“去我工坊最里面的紫檀木匣,将‘日月同辉’镇纸请来!”
“日月同辉?”阿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猛地一亮,“是!我这就去!”他如同兔子般窜向后院工坊。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好奇和惊疑:日月同辉镇纸?那是什么东西?
竟能让江主事在如此绝境下拿出来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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