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裹着杨花掠过青石板,阿榆指尖的瞬移符尚未祭出,便被一缕勾魂摄魄的香气绞得散了。
他们已经一路吃喝了七八日,决定现下就回万枯山,可那香气混着桂皮与八角的辛香,又有肉骨在鼎中咕嘟炖煮的醇厚,直往人五脏六腑里钻。
身旁的江小黎喉结轻动,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吞咽,杏眼亮晶晶地望向她,鼻尖还沾着一粒尚未拂去的草籽。
阿榆指尖蹭过腰间空瘪的荷包,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城隍庙替人画符换的碎银,早被江小黎偷买了糖糕。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将衣袖拂得猎猎作响,"若不是怕你饿晕了拖累我……"
话未说完,江小黎已拽着她袖口拐过街角。
巷口拄拐的老翁恰好迎面而来,他身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行走时左腿拖在地上,发出"簌簌"轻响。
阿榆上前躬身行了礼,尚未开口,老翁浑浊的眼突然在暮色中泛起微光,嘴角咧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露出缺了半颗的牙齿。
"小娘子可是要寻醉仙居?"他抬手指向斜后方,"过了那株老槐树便是。"
二人绕过老槐树时,阿榆忽然顿住脚步:老翁方才指路时,右肩先动,瘸的该是右腿才对,为何初见时是左腿?
“榆小钱儿,快看!”江小黎的欢呼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杏黄酒旗翻卷间,“醉仙居”三字裂成“卒”“尸”两半,却掩不住从门缝里溢出的浓油赤酱香。阿榆喉头又滚了滚,看见门口围聚的人群中,有个小厮正往炭炉上添桂皮,足足比寻常馆子多放了三倍。
酒馆外人声鼎沸,三十多个百姓围在门槛外指指点点。
阿榆踮脚望去,只见堂中长椅上躺着个灰衣男子,盖着店内的蓝色桌布,布下露出半截沾泥的靴底,脚边歪着个空酒坛,坛口还凝着暗红的酒渍。
“听说那人喝酒醉死了!”
“好像死了三天了,还没人前来认领,估计都快臭了!”
“哎呀,这酒馆摊上大事了,估计要赔不少银两!”
阿榆心中一动:既然无人认领尸体,我何不做个好事?
她示意江小黎在外面等着,然后掩面发出干嚎,跌跌撞撞地扑进酒馆。
"夫君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膝盖碰着青砖,疼得她龇牙咧嘴,却仍扯着嗓子哭喊,余光瞥见掌柜的从柜台后探出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指尖触及“尸体”手腕时,她猛地收紧。
这脉搏沉稳有力,哪里像死了三日?蓝布下的灰衣人忽然动了动,酒气混着雪松香气扑面而来,惊得她抬头,正对上一双半睁的桃花眼。
阿榆的手悬在半空,眼睁睁看着灰衣人缓缓坐起,乱发下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胡茬里还沾着片菜叶。
周围百姓惊叫声此起彼伏,有几个胆小的踉跄着退到墙角,撞翻了盛满花生的竹筐。
"水......"男子哑着嗓子开口,突然嗅到空气中浮动的香氛,浑浊的眼眸骤然亮起,他揉了揉眼睛,拍拍脸,整个人还是混混沌沌,可他确实嗅到了那人的气息。
他摇晃着起身,衣摆扫落桌上的酒壶,却在看见阿榆的刹那定住身形,他死死盯着阿榆额间,像是被雷劈中般,眼神震惊却也清亮透彻。
他猛然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属下......参见......"他的声音混着哽咽,嘴巴动了半天,仍是喊不出那个尊称。
可还未等阿榆反应,男子突然张开双臂将她箍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五千四百多年了......驿终于找到您了......"
"我以为您灰飞烟灭了,"男人的声音轻得像风,身子因抽泣而轻颤,"每日去忘川捞您的残魂,直到手上的血肉被噬尽......"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可他们说您堕入轮回,我便在每个轮回节点等您,从人间到妖界......"
“你认错人了!”阿榆被勒得喘不过气,鼻尖萦绕着浓烈的酒气。
这酒鬼竟还是个疯子。
“不,我陪您沙场征战百年,您的灵识气息我最熟悉不过了……纵使您变了容貌……”
围观的人叽叽喳喳,咂舌叹息。
“据说是落榜受了刺激了,疯傻掉了!”
“可惜喽,堂堂七尺男儿~”
“也可怜了他的娘子呐,唉~”
闻言,男子身子猛地一抖,抬头时眼尾红得滴血:"您……是我的娘子?"
“松开。”她压低声音,瞥了一眼掌心的傀儡符咒,为何对他竟无用?
男子忽然打了个酒嗝,脑袋歪在她肩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她指间不知何时现出的鬼刹族疆域神戒,:“我认得,这神戒......当初是我寻了女娲补天的余石,您做了送给那......”
话未说完,男子突然眼前一片混沌,脑袋摇摇晃晃,又成了醉酒模样。
老板娘托着算盘,笑吟吟朝阿榆走来,她暗叫一声:不好,免费的饭菜没吃上,还要赔人家酒钱,她可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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