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琼还在发愣,她相信了洛青依说的话,有些不敢置信了。
洛青依给他抹去脸上的泪点,柔声道:“你现在就把心放下去,你和孩子就安心等盛三哥平安归来。”
杨玉琼忽然咬住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洛青依从药箱底层摸出个瓷瓶:“这是安胎的,你且收着。”
送走洛青依时,杨玉琼捏着平安符在门口站了许久。
直到丫鬟来扶她,她才把平安符折好放进贴身荷包。
天阳城,承乾殿。
夏明澄捏着眉心靠在龙椅上,地上全是被他撕成碎片的密报。
暗卫首领叶泰低着头站在阶下。
“陛下,西市又抓到十七个煽动迁都的细作。”叶泰声音发颤,“但……但谣言已经变了味,今晨连国子监的博士都在传,说先帝是……是……”
“说!”夏明澄猛地砸碎茶杯。
瓷片碎片溅到叶泰脚边,叶泰扑通跪地:“说先帝是您亲手……亲手鸩杀的!”
殿内突然陷入死寂。
夏明澄盯着殿顶蟠龙金箔,恍惚看见几月前,那夜父皇咳着血将传国玉玺塞进他掌心。
“陛下!”老太监小跑进来,“兵部右侍郎刘聪在宣政殿等两个时辰了……”
“让他滚!”夏明澄突然暴喝,“曹永吉的六万大军挡不住白袍军三万人,倒有脸来要粮饷!”
老太监吓得瘫坐在地。
夏明澄忽然冷笑出声。
十天前他下令放弃虎口关时,这些个将军哪个不是拍着胸脯说“必不使西夏叛军踏入京畿半步”?
如今倒好,西夏军在南线刚吃了场败仗,他们不仅不思立即借势出兵,还一个个地不断向他要求军粮。
“陛下,东牟密使回来了。”暗卫突然开口。
夏明澄豁然起身:“传!”
密使是被抬进来的。
这个往日趾高气扬的鸿胪寺卿,此刻像条破麻袋般瘫在担架上。
他挣扎着要爬起行礼,被夏明澄一把按住:“陈谅真的杀了陈庄?”
“陛下……”密使突然嚎啕大哭,“陈谅他……他不是人!他杀了陈庄,臣也要不容易才逃回!”
夏明澄瞳孔一缩。
一月前他派密使联络东牟,本是要找陈谅。可陈谅当时被严星楚拖在了黑云关,而且听说陈谅把他出卖靖宁军的证据也给了出去。
因此决定找成王,并许诺助其夺位,条件是出兵攻击西夏叛军。
如今成王身死,陈谅登基,东牟这步棋竟是彻底废了。
想起东牟发生之事,不由就想起严星楚。
“严星楚……”他咬牙切齿挤出这三个字,半年前还是还仅是一个御史。
谁能想到,如今竟能搅动局势?
“陛下,陈谅在黑云关外屯兵二万,却按兵不动。”密使咳出一声,“严星楚在虎口关修了烽燧台,每日……每日都有探马往洛东关送信……”
夏明澄突然抓起案上地图,指尖划过东牟与北境交界处。
黑云关像根钉子楔在东牟西北,虎口关则卡住西进要道,并影响东牟军的南下,严星楚这是要把陈谅活活困死在东牟!
“陛下!”老太监突然扑到案前,“西南急报!”
夏明澄展开战报,眉头渐渐舒展。
七天前他命西南白江军、沐南军两军伺机东进,如有可能突袭西夏粮道,果然奏效。
吴砚卿被烧毁辎重近百车。
“好!好!”夏明澄将战报拍在案上,“传旨,白江军、沐南军合击西夏左翼!”
老太监领命下去。
夏明澄心情好了,看着地上的叶泰:“退下吧。”
叶泰却跪着没动:“陛下,京师若再起谣言,对京营影响很大,石宁和谭士汲手里都有京营的人。”
夏明澄的手僵在半空。
两军中京畿子弟不少,家属都在天阳城周边,军心难免浮动。
他忽然抓起朱笔,在调兵令上重重画了个圈:“告诉石宁,谭士汲,五日内朕要见到白袍军后退五十里,否则他们提头来见!”
暗卫领命而去,夏明澄却瘫坐在龙椅上。
窗外更鼓传来,已是三更天。
他忽然想起什么,抓起案头密报又看一遍。
“吴砚卿,到底是你的手段还是皇甫密的?”他喃喃道。
“陛下,该歇息了。”老太监捧着参汤进来。
夏明澄挥退汤盏,起身踱到窗前。
夜风送来远处市井的喧哗,隐约听见“白袍军要来了”的呼喊。
他忽然冷笑:“传旨,明日朝会谁再提迁都二字,斩!”
老太监扑通跪地,夏明澄却已大步流星走出承乾殿。
三更天的天阳城也不平静。
城南一家面铺的地窖里,秦冲正就着烛火给盛勇换药。
刀伤从肩头斜劈到肋下,盛勇却哼都没哼一声,只盯着桌上的烛光。
“吴婴前几天来了,说杨家妹子怀了双生子。”秦冲突然开口。
盛勇手一抖,药粉撒了半包:“当真?”
“骗你作甚?”秦冲笑着在他伤口拍了一巴掌,“等这边事了,咱们就回洛东关喝满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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