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鹰·第十章
1923年的秋霜裹着股火药味。关东山的枫叶红得发紫,黑风口的山道上突然扬起片尘土,二十多匹战马踏着落叶疾驰,马背上的人穿着灰布军装,帽檐上的青天白日徽在阳光下晃眼——这是从奉天来的队伍,领头的女军官腰里别着把银色手枪,马靴上的马刺撞出清脆的响,与关东山的马蹄声截然不同。
燕彪蹲在了望台的灌木丛后,手里的步枪枪管缠着伪装的枫叶,枪托抵着冻硬的土块。怀表在怀里像块冰,表盖内侧关保国医生的坟地标记被指腹磨得发亮——三个月前,"过江龙"的匪帮洗劫了医生的药铺,老人为了护住救命的盘尼西林,被乱枪打死在药碾子旁,是燕彪带着乡亲把他埋在落马湖旁的老松树下。
"爹,那女的腰里有枪。"燕双鹰扒着块岩石探头,手里攥着根削尖的桦木杆,杆头缠着块红布——这是约定的信号,一旦发现官军就举起来。娃的棉袄里藏着关保国医生的药书,书页边角被雨水泡得发卷,怀里的怀表链缠着草药绳,表盖内侧标注的土匪暗哨与女军官的行进路线正对着干。刚满十一岁的他,已经能在老林子里辨别二十种马蹄印,比同龄孩子多了双识敌的眼睛。
女军官在关保国的药铺前勒住马。银灰色的短褂上绣着枝梅花,马靴踩在药铺的门槛上,把"济世堂"的牌匾踩掉了半角。"关保国在哪?"她的声音带着北方口音,却比奉军的军官少了几分蛮横,腰间的手枪套上刻着个"雪"字,与她鬓角沾着的霜花相映成趣。身后的士兵迅速散开,步枪的保险栓哗啦作响,惊得药铺房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燕彪从灌木丛里站起来,步枪斜挎在肩上,怀表链从棉袄里露出来。"关医生不在了。"他往药铺后院指了指,那里的药碾子还沾着暗红的血渍,"过江龙抢药铺那天,老人家没躲过去。"女军官突然拔出手枪,枪口对着燕彪的胸口,银色的枪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胡说!我爹说他上个月还收到关医生的信!"
"信是我托货郎寄的。"燕彪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信纸,边角沾着草药汁,"关医生临终前让我告诉外面的人,他的药能救很多人。"女军官接过信纸时,指腹蹭过上面的药草印记,那是关保国特有的标记——右下角画着株金银花,与她从小戴的银锁片图案一模一样。她的手突然抖起来,手枪"当啷"掉在地上,枪身上的"银雪"二字在尘土里闪着光。
"我是他女儿,银雪。"她蹲在药碾子旁,手指抚过上面的弹孔,指缝里渗进暗红的血渍,"南京政府派我来接他,说有批西药要他主持分发。"燕彪往她手里塞了块烧焦的药棉,上面还沾着没烧完的药方:"过江龙把药铺烧了,盘尼西林全抢走了,说要换十挺机枪。"银雪突然站起来,马靴踹在烧焦的门板上,把"过江龙"三个字的刻痕踩得更深。
三天后的清晨,黑风口突然响起军号声。一个团的士兵顺着山道往上涌,钢盔在朝阳下闪成片银海,银雪骑着白马走在中间,腰间的银色手枪换成了把驳壳枪。"把关东山的土匪全剿了!"她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马鞭指向落马湖的方向,"找不到关保国的尸骨,就用匪帮的脑袋抵偿!"
燕彪站在老松树下,看着士兵们踩过关医生的坟头,新翻的土被马蹄踏成烂泥。步鹰拄着步枪走过来,左臂的绷带刚换过药,渗出的黄水把布条染成深褐色:"他们不懂关东山的规矩,落马湖的芦苇荡里全是暗坑,去年'座山雕'的三个手下就陷在里面。"他往燕彪手里塞了张桦树皮,上面画着匪帮设下的陷阱,红圈密密麻麻,像片毒瘤。
正午的太阳刚爬到头顶,落马湖就传来枪声。银雪的队伍钻进了过江龙的包围圈,芦苇荡里突然升起十几面匪旗,"同心会"的令牌在风里招摇,背面的莲花纹被阳光照得刺眼。燕彪趴在崖壁上往下看,只见士兵们在烂泥里挣扎,步枪被水草缠住,根本抬不起来,银雪的白马陷在泥潭里,她正用驳壳枪往四周射击,子弹却全打在芦苇秆上。
"他们把迫击炮架错了地方。"步鹰往嘴里塞了块冻硬的窝头,"那片洼地是回声区,炮弹打出去会炸到自己人。"话音刚落,芦苇荡里就响起爆炸声,硝烟裹着泥水冲天而起,几个士兵惨叫着被掀到半空,落下时砸在自家的迫击炮上。燕彪数着爆炸的次数,一、二、三......整整七响,每响都带着官军的哀嚎。
日头偏西时,匪帮押着俘虏往鹰嘴崖走。银雪被反绑在马背上,银灰色的短褂被撕成了条,脸上沾着血和泥,曾经发亮的马靴只剩下只,另一只掉在泥潭里,露出磨破的袜底。过江龙骑着白马跟在后面,手里把玩着银雪的银色手枪,枪身上的"雪"字被他用脏手指抹得发黑:"这娘们还挺烈,打晕了三次才肯走。"
燕彪和步鹰躲在鹰嘴崖的溶洞里,听着外面传来的狞笑。匪帮在崖壁下燃起篝火,把银雪绑在木桩上,几个满脸横肉的匪徒正往她身上泼冷水,寒风卷着冰粒打在她身上,冻得她嘴唇发紫。"听说国民党的女军官细皮嫩肉,"座山雕的笑声像破锣,"今晚让弟兄们开开眼,看看和关东山的娘们有啥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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