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虞的手令带着州牧印信的朱砂气息,沉重地压在我的掌心。“蓟城以北,滦水之畔,荒滩三百亩,尽付尔手,营造新坊。”简短的文字背后,是幽州牧府近乎孤注的押注。王韬被调离工曹的余波尚未平息,州府上下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这片即将拔地而起的“格物总坊”,等着看它何时崩塌,或是能垒起多高的功勋。
我策马立于滦水西岸的高坡。深秋的寒风卷过枯黄的苇荡,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脚下这片土地,沟壑纵横,碎石遍布,几处废弃的窑口像大地溃烂的疮疤。唯有一条浑浊的滦河支流,如同僵死的灰蛇,蜿蜒穿过荒滩。
“三百亩…”身旁的墨衡望着这片不毛之地,眉头紧锁,“司丞,此地方圆十里无巨木,土质松软,更有旧河床暗流。筑墙立基,难如登天。”
我扬鞭指向远处浑浊的河水:“无木,便以石为骨!无水,便引滦河为脉!此河床松软,却正合我意!” 在墨衡困惑的目光中,我翻身下马,从马鞍旁的皮囊中取出算筹与炭笔,直接在冰冷的河滩碎石上勾画起来。
“看!”我用力点向草图中心,“坊墙不取方正,而用五边形!每一边墙基,深掘五尺,下铺三层:底为碎石夯实,中灌河泥、石灰、砂砾混合之浆,上覆条石!此基遇水不陷,遇震不塌!墙身以土坯夹夯,外覆草泥防火,内嵌石条加固!五角设敌楼,上置炮架、弩台,自成堡垒!”
墨衡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前所未见的五边形轮廓:“五边…受力更均!敌楼互望,无死角…妙!妙极!然如此巨构,耗石何止万方?何处取之?”
我嘴角勾起,马鞭重重抽在脚下龟裂的河床上:“石?眼前不都是吗?” 碎石飞溅。“开滦河旧道!取河床卵石、挖废弃旧窑砖石!令匠户就地凿石为器,开山取料!” 我指向那条死水般的滦河支流,“引水之渠由此开凿,直贯总坊腹心!渠岸便是工坊主街,渠水驱动水轮,水轮带动机轴!水网如血脉,贯穿各坊!”
**以大地为砧,以河流为锤。格物之道,便是点石成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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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上,第一根标定坊墙基线的木桩被重重砸入冻土。数千名从流民中招募的青壮,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向滦河故道与废弃的旧窑。
“开河!取石!”督工的军吏嘶吼着。铁镐、铁锹在冬日冻土上撞击出沉闷的火花。河床里冻结的淤泥被撬开,巨大的卵石被撬出,在号子声中被拖上岸。废弃的旧窑被彻底拆毁,一块块烧得发黑的窑砖被小心剥离,码放整齐。荒滩上临时搭建的数十座石匠工棚里,叮叮当当的凿石声昼夜不息。粗粝的河滩石在石匠们手下,渐渐变成方正的石条、规整的石板。
“和泥!灌浆!”另一片喧嚣的工地上,巨大的石灰窑日夜喷吐着白烟。生石灰块被投入池中,冷水浇下,瞬间沸腾翻滚,腾起呛人的白雾。流民们用长木棍奋力搅拌着滚烫的石灰浆,再按严格比例混入从滦河挖出的细沙和黏土。粘稠灰黑的“三合土”浆液被一桶桶倾倒入挖好的地基深槽中。
“夯!”赤裸上身的力士们喊着号子,抱起沉重的石夯,高高扬起,再狠狠砸落!
“咚!咚!咚!”
石夯砸入三合土浆的闷响,如同巨兽的心跳,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每一次重击,都让地面微微震颤。泥浆在重压下从缝隙中挤出,又被下一层碎石覆盖。五边形的巨大轮廓,就在这原始而磅礴的力量中,一寸寸从冻土里倔强地生长出来。
王韬残余的势力并未死心。州府拨付的粮秣,在运送途中屡屡被“流寇”劫掠;采石场上,几处关键的石崖“意外”崩塌,压死了七名石匠;夜间巡逻的兵丁,在新建的石灰窑旁发现了被割断喉咙的看守尸体…血腥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
“司丞,昨夜又死了三个运粮的民夫!尸首被扔在路边,粮车被焚!”亲卫队长陈武一脸铁青地禀报,手按刀柄,“定是王韬那老匹夫…”
“抓贼抓赃。”我打断他,声音冰冷如脚下冻土,“调一队弩手,伏于粮道险要处。凡有异动,格杀勿论。尸首,”我顿了顿,“悬于州府城门示众三日。”
陈武眼中厉色一闪:“诺!”
三日后,一伙蒙面“流寇”在劫掠粮车时,被埋伏的弩手射成了刺猬。七具插满箭矢的尸体,被剥去面罩,用草绳捆缚手脚,高高吊在蓟城北门摇荡了一整天。城门下,王韬乘坐的马车被堵了足足半个时辰,车帘紧闭,无人知晓车内那位长史大人的脸色。
**格物总坊的墙基,是用碎石、三合土和敌人的血,一层层夯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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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将至,第一场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滦河引水渠的最后一段终于贯通。浑浊的河水带着冰凌,咆哮着冲入新挖的宽阔石渠,奔腾着穿过刚刚立起五边形围墙的格物总坊腹地。
巨大的木制水轮被吊装到石渠最湍急的弯道处。碗口粗的铁制主轴,一端连接着水轮,另一端通过复杂的齿轮组,延伸进一座刚刚封顶的巨大工棚。棚顶的烟囱里,已经冒出了试探性的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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