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的粼粼波光被夕阳浸染成血色，阿罗那顺的残部如丧家之犬般向西奔逃，扬起的烟尘在天际勾勒出一道灰黑色的轨迹。蒋师仁勒住胯下战马，玄铁护腕上的祥龙纹与腰间玉符残片同时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这场穷追不舍的厮杀。他身后，五百轻骑整齐列队，吐蕃骑兵的弯刀裹着浸血的布条，大唐弩手的箭囊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泥婆罗斥候的铜铃早已被布条缠住，确保追击时不发出一丝声响。
"报！敌军已弃守第三座烽燧！"一名斥候单膝跪地，甲胄缝隙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瞬间被高温蒸发，"他们分作三股，其中左翼千人携带辎重，似要往西北方向逃窜！"蒋师仁瞳孔微缩，手指轻抚过横刀上的"蒋"字刻痕——这把刀曾随他踏破无数敌阵，此刻却因即将到来的战斗而隐隐震颤。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吐蕃队率两百骑迂回包抄左翼，截断敌军粮草；泥婆罗斥候沿恒河支流探查，谨防他们借水路逃脱；大唐弩手随我直追中军！"话音未落，玉符残片突然迸发刺目金光，在空中投射出阿罗那顺副将狞笑的虚影——那是个胸口嵌着活人心脏的巫师，跳动的血肉与曼陀罗纹身诡异共生。
追击的马蹄声如骤雨般响起，惊起河畔栖息的白鹭。蒋师仁一马当先，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当他们追至一片椰枣林时，空气中突然弥漫起刺鼻的腐臭味。"停！"他猛地扯动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只见林间横七竖八倒着数十具尸体，皆是阿罗那顺的黑甲军，他们的喉咙被整齐割开，伤口处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是噬魂蛊的毒痕。
玉符残片的预警来得比判断更快。"散开！"蒋师仁话音未落，数百支淬毒箭矢已破空而来。轻骑们迅速举盾，盾牌表面的梵文咒印与毒箭相撞，爆发出刺耳的嗡鸣。蒋师仁挥刀劈开两支箭矢，余光瞥见椰枣树上晃动的黑影——敌军竟在树上设下了三层埋伏，最顶端的射手甚至装备了波斯进贡的连发弩机。
"用火箭！"蒋师仁当机立断。大唐弩手们迅速将浸油的麻布绑在箭尾，随着一声令下，百余支火箭划破夜空，点燃了干燥的椰枣林。熊熊烈火中，叛军的惨叫与战马的悲鸣交织在一起。蒋师仁却眉头紧锁——这支断后部队的抵抗远超预期，阿罗那顺显然在刻意拖延时间。
当他们冲出椰枣林时，夜幕已完全笼罩大地。前方的古道上，阿罗那顺的中军旗帜在风中翻卷，明灭的火把映出旗帜上狰狞的曼陀罗图案。蒋师仁握紧横刀，却突然发现敌军的撤退路线竟朝着天竺旧城的方向——那是片被战火废弃的千年古城，巷道错综复杂，最适合设伏。
"将军！旧城方向传来异响！"一名吐蕃骑兵疾驰而来，脸色苍白，"像是铁链拖拽声，还有...还有蛊虫爬行的沙沙声！"蒋师仁心中警铃大作，玉符残片的震颤频率陡然加快。他回望身后疲惫的将士，又看向旧城上空盘旋的乌鸦，那些黑羽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宛如不祥的预兆。
"继续追击！"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但所有人保持警戒，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轻骑部队进入旧城外围时，青石板路上散落的骨殖在马蹄下发出碎裂声。蒋师仁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悬停在一处暗坑上方——坑中密密麻麻布满倒刺，每个尖刺都涂着暗绿色的毒液。
就在此时，旧城中央的佛塔传来钟声。悠扬的梵音中，蒋师仁清晰听见暗藏的鼓点节奏——那是天竺古法战阵的集结信号。玉符残片光芒暴涨，在空中投射出立体幻象：旧城的每条巷道都埋伏着叛军，他们的盾牌上刻满诅咒符文，陶罐里装着能吞噬血肉的蛊虫，而阿罗那顺的亲卫统领，正站在最高的断墙上，手中的权杖顶端镶嵌着跳动的心脏。
"全军戒备！"蒋师仁的横刀出鞘，寒光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我们，中了一场蓄谋已久的死局。"话音未落，旧城的四面八方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叛军的呐喊声如潮水般涌来，将这支追击的轻骑部队彻底包围。而此刻的蒋师仁，却将横刀指向夜空——即便身陷绝境，他眼中的斗志依然如烈火般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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