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前的惊世展演,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大明这片深潭,激起的涟漪,本应荡涤天下。朱元璋的三道圣旨,挟雷霆之威,昭示着一场自上而下的变革已然开启。
然而,政令出应天府,行至阡陌,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湿重雾气所阻,变得迟滞而模糊。
江南,吴县。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田埂边的老槐树下,已聚拢了十几个乡农。他们嘴里叼着旱烟,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围着村里的耆老张三爷,七嘴八舌。
“三爷,府衙贴了告示,说是朝廷出了神仙犁,叫啥‘破风犁’,一头牛一天能耕十亩地哩!”一个年轻后生满脸兴奋,比划着。
张三爷嘬了口烟,慢悠悠地吐出个烟圈,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叹了口气:“后生家,看到的都是好。你们也不想想,那犁头是百炼钢打的,闪着贼光,那是铁器,金戈之属,带着杀气。咱们这田,是靠土地爷养着的,你拿个杀气腾腾的东西去破它的土,不是戳土地爷的心窝子吗?”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可听说了,隔壁村的王麻子,就托人去府城问了,还没进门,就被衙门里的差爷给骂了出来,说他不好好种地,净想些歪门邪道。回来路上,家里的老牛就瘸了条腿!这叫啥?这叫犯了冲!”
一番话说得众人脊背发凉。风水、神明,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对靠天吃饭的农人来说,是悬在头顶的敬畏。
“不止呢!”人群里,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挤了进来,他是镇上刘家农具铺的伙计,“我可听我们掌柜的说了,那新犁,纯属是京城里那些贵人闲得没事干,折腾出来的玩意儿。用那犁,头一年收成好,第二年地力就全被吸干了,往后十年都种不出好庄稼!这叫‘断子绝孙犁’!”
“啊?”众人一片哗然。
“再说了,”那伙计嘿嘿一笑,指着不远处镇口的方向,“就算你们敢用,买得起吗?那玩意儿一把要二两银子!咱们刘家老号的熟铁犁,用了上百年的好东西,如今东家心善,看年景不好,大降价!原来五百文一把,现在三百文就卖!三百文,能用好几年!”
人心,就这样被搅乱了。一边是虚无缥缈却令人恐惧的神鬼之说,一边是触手可及的经济实惠。大多数人默默地掐灭了烟头,心里那点对“破风犁”的火热,迅速冷却了下去。政令不出应天府,并非旨意无人知晓,而是被流言蜚语和冰冷的铜钱,在基层砌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应天府,格物司内。
朱雄英正安静地看着手中一叠来自各地的密报。这些情报,经由他亲手建立的情报网络,绕过了层层官僚体系,如涓涓细流,汇集到他的案头。
上面详细记录了各地的谣言版本,从“得罪土地神”到“破坏龙脉”,五花八门。记录了旧式农具商如何串联降价,记录了哪些府县的胥吏对前来咨询的农户百般刁难。一张无形的商业大网,已然铺开,其背后,是盘踞大明数百年的农具商贾集团,为首的,正是京城的“刘家”。
“殿下,这刘家欺人太甚!勾结地方官吏,散布妖言,这简直是在公然对抗朝廷!”格物司的副手,铁臂,愤愤不平地说道。他是个纯粹的匠人,无法容忍自己呕心沥血的造物被人如此污蔑。
朱雄英放下密报,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反而露出一丝冷笑。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上面插满了代表各个州府的旗帜。
“急什么?敌人已经出招了,我们若是跟着他的节奏走,派人去辟谣?去抓人?那恰恰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他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商战,亦是作战。他们选择在暗处用诡计,我们就偏要到明处,用阳谋,用堂堂正正的碾压,让他们无计可施。”
他的声音沉静而有力,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自信。
“传我的令。”
“其一,在京畿、松江、苏州、杭州等十三处江南主要农业州府,立刻圈定良田,设立‘皇家示范田’!不用多,每处百亩即可。从当地雇佣农户,一半用旧犁,一半用破风犁。我们什么都不说,就让所有路过的百姓亲眼去看,去看哪边的牛更轻松,哪边的土翻得更深,哪边的庄稼长得更好!眼见为实,胜过万语千言!”
“其二,立刻颁布‘以旧换新’国策!凡我大明百姓,持任何旧犁一把,皆可到官府设立的‘利器司’网点,折价五十文,购买破风犁。在此基础上,朝廷再为每位购犁者,补贴一百文!一把破风犁,原价二两,也就是两千文。如今,百姓只需付一千八百五十文。刘家的旧犁三百文一把,寿命两年。我们的破风犁,能用二十年!这笔账,连村口的孩童都会算!”
“其三,”朱雄英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去,联络金陵城里最好的‘喜庆班’,还有苏杭一带最有名的几个戏班子。告诉他们,我,皇太孙,亲自出钱,请他们排一出新戏。戏名就叫《利国神器斗奸商》。故事要简单,要通俗!就讲一个忠心为国的小王爷,发明了神犁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却被一个姓‘牛’的黑心商人,勾结一个叫‘贾’的贪官,百般阻挠。最后,小王爷如何用智慧和事实,让奸商和贪官身败名裂,百姓们都用上了神犁,过上了好日子。这出戏,不要在戏园子里演,要到各地的镇口、码头、集市上,搭台去演,免费给所有百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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