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舔舐着临时扎就的木筏边缘,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陈墨左腿深处那顽固的僵麻与钻心蚀骨的寒痛。
晶化的幽蓝已经蔓延过了髋部,每一次血液艰难的泵动,都像是无数冰渣在血管里摩擦,带走生机,留下沉重如铅的死寂。机能下降……何止七成?每一次试图挪动,都像是拖着半座冰山在移动。
他立在筏首,残破的粗布衣袍在初冬的河风里猎猎作响,湿冷刺骨。浑浊的右眼残留着暗金裂痕,视野边缘依旧在微微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
而更深处,脊椎之内,那玄袍管理者的冰冷意志,正如同苏醒的毒龙,盘踞、沸腾,接管度89%的烙印灼烧着他的意识核心,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那非人存在的低语与审视,试图将他最后的人性锚点彻底碾碎。
荡秽司那两个河巡卒,连同他们那柄嗡鸣的锁魂罗盘,早已被甩在身后浑浊的河湾里。
代价是燃烧了怀中那两张张婆子的残符——那点微末得可怜的灵力,在管理者意志的粗暴催动下,化作两道惨绿色的磷火鬼影,尖啸着扑向追兵。效果如何,陈墨无心也无力去确认,他只知道,那点微弱的反噬顺着掌心控灵符印灼烧上来时,几乎被脊椎内沸腾的玄袍虚影瞬间吞噬,反而成了对方侵蚀的养分。
他需要船,一条能承载他逃离追索、顺流而下的船。
伐木的过程短暂而残酷。管理者意志接管了他的左臂——那条葬眼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不祥引力的手臂。五指并拢如刀,指尖缭绕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扭曲空间的灰黑色死气。
他走向岸边一株半枯的、树皮焦黑的老树。没有斧凿的钝响,只有“嗤啦”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撕裂厚革般的声响。灰黑死气掠过,比精钢斧刃更甚,焦黑的树干如同被无形巨力强行掰断,断口处木茬呈现诡异的灰败色泽,生机尽绝。
第二株,第三株……管理者对力量的运用精准而冷酷,只取所需粗壮主干。砍伐时逸散的死亡气息,让方圆十丈内的虫豸瞬间毙命,草叶枯萎卷曲。陈墨冷眼看着,右眼暗金裂痕微微闪烁,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另一个存在使用着自己的躯壳。
剥皮,去枝。管理者操控下的动作快得匪夷所思,带着一种非人的高效。死气如同最锋利的刻刀,轻易刮去粗糙的树皮,露出里面同样透着不健康灰白色的木质。指尖划过,多余的枝桠无声断裂坠落。很快,几根光秃秃、散发着浓郁死气的焦黑原木被拖拽到河滩。
捆绑用的藤蔓是现成的。管理者意志扫过河岸,几根粗壮坚韧、同样带着阴湿水气的枯藤如同被无形之手扯动,自行飞卷而来,缠绕在原木之上。灰黑死气顺着藤蔓缝隙钻入,如同最牢固的焊铁,将它们与焦黑原木死死“熔铸”在一起。整个过程,陈墨只是提供着这具躯壳和那源源不断被抽取、转化的驳杂命元。
一艘简陋、粗糙、却透着沉沉死气的墨黑色木筏,在不到半个时辰内成型。它浮在河水中,筏身周围的河水都似乎比别处更暗沉几分,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陈墨踏上筏首。木筏微微一沉,冰冷刺骨的河水漫过脚踝。他毫不在意,或者说,管理者毫不在意。那玄袍的虚影在他身后的脊椎上扭动,似乎对这简陋的造物带着一丝冰冷的满意。它更在意的是效率。
木筏离岸,被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缓缓向下游漂去。
没有篙,也不需要。管理者意志微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并非纯粹的风,更像是某种规则的排斥——作用于筏尾的水面。木筏的速度骤然提升,破开浑浊的浪花,逆着风,稳定地向前驶去。河风变得更加凛冽,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立于筏首,陈墨(或者说,管理者操控下的陈墨)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右眼之中,暗金裂痕骤然亮起,如同两簇幽冷的鬼火!
嗡——
视野瞬间切换。天地失色,万物归灰。
浑浊奔流的河水,在鬼眼视界下变成了粘稠、缓慢流淌的、散发着浓郁死气的灰黑色浊流。河底沉浮的枯骨、挣扎扭曲的水鬼残影、腐烂鱼虾逸散的怨念,如同浑浊汤锅里翻滚的杂质,清晰可见。
两岸苍茫的、萧瑟的冬山,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深浅不一的灰白轮廓,山体内部则缠绕着代表地脉枯竭的暗沉脉络和零星代表着野兽、飞鸟等生灵的微弱光点(生机)。
天空是铅灰色的幕布,低垂压抑,偶尔有代表不祥的、暗红色的气流如血丝般划过。
这是一幅由死亡、怨念、枯寂与零星生机拼凑而成的灰暗画卷。管理者冰冷的目光扫过,如同在审视自己的牧场,分析着能量的流动与规则的薄弱点。鬼眼的视界穿透表象,直抵这个世界的灵异本质——混乱、衰败、充满裂隙。
就在这非人的“巡视”中,陈墨的意识深处,一点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悸动,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顽强地闪烁着——那面铜镜,那点指向东北方的淡青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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