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她…她根本不理睬地上的粥和饼子!她就…就伸着脖子…像…像渴疯了的牲口…用嘴…用嘴去接那屋檐沟里淌下来的…脏雨水!一口…一口地啜!喉咙里…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响!”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浑身抖得更厉害,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耗尽她最后一点力气:“最…最吓人的…是她的肚子!拐爷!她的肚子!”
李婶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鼓!鼓得吓死人!比…比她刚回来那会儿…还要大!还要圆!那红布衣裳…绷得紧紧的!像…像吹足了气的猪尿泡!就…就隔着那么远…我…我好像都看见…看见那肚皮在…在动!在…在里头拱!”
“山神种…它在吸她的精血啊!吸干了!吸干了!” 李婶最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如同被掐断脖子的哭嚎,身体彻底瘫软在冰冷的泥地上,只剩下剧烈的、无声的颤抖。
祠堂大门依旧紧闭。
门后,死寂无声。
但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凝重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从那紧闭的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李婶那带着哭腔的、充满极致惊恐的汇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然被祠堂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大半,但那些破碎的、尖利的词语——“不吃东西”、“瘦成骨头”、“眼窝深陷”、“只喝雨水”、“肚子鼓得吓人”、“在动”、“在拱”——还是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了附近几个躲在门窗后、竖着耳朵偷听的村民耳中!
恐惧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在死寂的表层下炸开!
“听见了吗?李婶吓瘫在祠堂门口了!”
“她说…阿芸瘦得没人形了!眼窝陷进去…像个鬼!”
“只喝屋檐沟的脏水!饭一口不吃!”
“肚子!她说肚子比刚回来时还大!鼓得吓人!还在动!”
“天爷啊!那…那‘山神种’…真…真是在吸她的精血啊!”
“吸干了!李婶说快吸干了!吸干了人…那东西…是不是就要出来了?!”
“祸根!祸根要出世了!”
流言如同获得了新的、更加恐怖的养料,在密闭的恐惧容器里疯狂发酵、膨胀、变异!窃窃私语在灶台后、在门板缝里、在田埂的阴影下,如同毒菌般滋生蔓延。每一个细节都在传递中被添油加醋,染上更加骇人的色彩。
“岂止是鼓?王老三他婆娘说,她大着胆子绕远路过西头,隔着几十步瞄了一眼…那肚子…那弧度!简直像…像揣了个磨盘!”
“磨盘?我看是妖胎!吸饱了人血精气,要破肚而出了!”
“张婆子就是前车之鉴!看了不该看的,眼珠子都没了!这要是让那东西出来…”
“祠堂…祠堂那边怎么没动静?陈老拐…他也没辙了?”
“完了…全完了…那东西吸干了阿芸…下一个…就轮到咱们了…”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勒紧每一个村民的心脏。望向西头那间死屋的目光,充满了更深沉的恐惧和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想要彻底毁灭的疯狂。那口被钉死的“活棺材”,不再仅仅是囚禁阿芸的牢笼,更成了孕育着吸食母体精血的恐怖“山神种”的温床!阿芸那形销骨立、只饮雨水的鬼魅形象,和她那异常鼓胀、仿佛随时会爆裂的恐怖腹部,成了每一个村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甜腥味和绝望的气息。死寂的村落,如同一个巨大的、等待最终爆炸的火药桶。而那被钉死在土屋里的阿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腹中那贪婪的“畸胎”,一点点吞噬掉最后的人形和生命。流言如毒,噬咬着人心,也预示着更深的、无法逃避的恐怖风暴,正在那死寂的土屋深处,无声地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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