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苏战区司令部的地图室里，煤油灯芯爆出最后一点火星。于学忠用铅笔抵着桌沿，作战地图上代表日军动向的红色箭头已经逼近费县。窗外秋虫鸣叫声里，忽然混进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通讯兵撞开木门时钢盔都歪了，"三号监听站截获异常电波，比平时多出两组重复密文！"
于学忠抓过电文纸，墨迹还未干透。角落里站起个清瘦身影，情报参谋赵明摘掉眼镜擦了擦，接过电文时手腕微微发抖。这位燕京大学数学系高材生，此刻盯着密码本的手指像在演算某种生死公式。
"司令，这是新出现的加密方式。"赵明突然用铅笔圈住四个数字，"但这里重复的1148，在关东军旧密码中对应'樱花'......"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闷响。于学忠按住腰间手枪，那是微山湖方向的炮声。等再回头，赵明已把电文残页塞进怀中："卑职需要核对去年缴获的密码本。"
次日拂晓，李振唐在情报科门口踩到个硬物。弯腰拾起，是半块怀表玻璃罩，内侧沾着新鲜血迹。推门看见满地碎纸，于学忠正蹲在地上拼凑被撕毁的文件。
"司令！赵参谋他......"
"失踪六个小时了。"于学忠捏着半张密码本残页，上面钢笔标注的"樱花行动"四个字被斜线划破，"昨夜值班哨兵说看见他往军械库方向跑。"
李振唐突然踢翻字纸篓，从灰烬里抢出片未燃尽的信纸。残存字句触目惊心："......天津法租界巴克斯道12号......务必在月底前......"
"去查赵明档案。"于学忠声音像淬了火的钢，"特别是民国二十五年的行踪记录。"
军械库后的泥地上，卫士长王勇发现两排交错的脚印。较深的军靴印步距规整，浅些的木屐印却杂乱无章。他顺着痕迹拨开芦苇，淤泥里躺着个黄铜弹壳——日军南部手枪特有口径。
"报告！"通讯兵气喘吁吁跑来，"监听站又截获电文，破译出'斩首'和'二十四小时'！"
于学忠猛地转身，指挥部瞬间安静。地图上费县距离司令部驻地仅三十公里，而赵明是唯一知道全部防御部署的情报官。
"传令："于学忠扯下墙上布防图，"所有口令即刻更换，警卫连双岗，没有我的手令不准调动一兵一卒！"
伪军第五混成旅驻地，穿长衫的商人摘下礼帽，露出佐藤一郎额头的刀疤。他接过伪军情报处长递来的卷烟，火星明灭间照见桌上照片——正是赵明被绑在刑架上的模样。
"于学忠现在就像瞎了眼的老虎。"佐藤吐出烟圈，日语里混着东北腔，"等樱花盛开时，他的脑袋会挂在临沂城头。"
突然枪声大作。伪军处长慌张吹灭蜡烛，窗外闪过人影。佐藤却慢条斯理摸出怀表："正好让那些动摇者看看，与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下场。"
表盖内侧，樱花浮雕下刻着细小数字：1148。
沂蒙山区的夜雾中，于学忠亲自带队搜查。李振唐突然按住他肩膀，前方灌木丛里传来金属碰撞声。王勇摸出飞刀瞬间，有个黑影踉跄扑出。
"赵参谋？！"
满脸血污的赵明撕开衣领，胸口用刀刻着血字："北纬35°"。他颤抖的手指指向东北方，那里隐约传来引擎轰鸣声——是日军装甲车的柴油发动机。
"司令...快走..."赵明呕出口黑血，"他们要用毒气...咳咳...巴克斯道是陷阱..."
于学忠扯开赵明袖口，肘窝处崭新的针孔还在渗血。远处第一发炮弹已经撕裂夜幕。
临时指挥所里，军医陈思齐摇头放下听诊器："东莨菪碱过量，还有新型神经毒素。"赵明在担架上痉挛，不断重复着经纬度数字。
"是司令部坐标！"李振唐突然砸向电台，"小鬼子在玩声东击西！"
于学忠摸出怀表，距离截获密电正好二十三小时。他抓起钢盔时，赵明突然死死拽住他武装带："密码...樱花...是您身边的..."
爆炸的气浪掀翻帐篷。于学忠拔枪冲出去时，看见王勇正扭断某个穿国军制服之人的脖子——那人手里攥着正冒烟的信号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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