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转到早牌时分,忽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生烟拿着苍雪的衣服和一盏油灯站在门口。
她看到晚照正坐在苍雪的床边,光着上半身,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腹部,下半身只穿着一条白色的亵裤,苍雪睡在他身边,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晚照的手。
生烟张大了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大。
晚照被惊醒,他像触电一般立刻弹开。晚照连声道:“小师妹,你误会了,你误会了,我们什么也没有。”
其实生烟一早起床想去厨房再给父亲做点吃的,却在厨房里看到了晚照留在那里正在烘烤的衣服,她认得这是苍雪的衣服,见已经烘干了便想收起来替她送过去。
其实她也敲门了的,没有回应。她以为大家都是女子,不妨事,便推门进去了。
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
她立刻将衣服放在地上,说:“我在梦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说完将油灯也一并留在地上,关上门,转身飞也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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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元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他醒来后,胃口好得惊人。
他已经十年没有正常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所以当他终于吃到生烟给他做的饭时,他是直接用手抓着它们吞进肚子里。
很快,所有的食物都被他狼吞虎咽地消灭干净。
经过短短一天的休养,他的精力竟然完全恢复了过来。他梳洗过,露出沧桑的脸孔,但终于是洁净的脸孔,双目的神采也露了出来。
除了他整个人比较瘦以外,没有其他异于常人的地方。
他的情绪明显得到了修复,他不再大哭大笑,有时看着女儿沉默不语,满腹心事。
所有人心中暗暗感叹王西元生命力之强大。
如今想来,他能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独自存活至今,绝非侥幸。
王西元在地宫的村子里四处寻找,最终停驻在一座院落前。
那是生烟幼时住过的屋子,也是他与一凌公主在紫霞庄的居所。
这座院落在地宫中显得格外气派,尽管岁月流逝,屋内陈设却仍保持着昔日的模样。那些厚重的家具虽已陈旧,但木料依旧光滑润泽,隐约可见当年选材的考究。
这些值钱的物件竟未被抄走,仍原封不动地摆在原位。
王西元领着生烟在屋内缓步穿行,枯瘦的指尖轻轻抚过每一件旧物,如数家珍般为她讲解:“这张檀木案几是你幼时习字用的,那个鎏金香炉总惹得你打喷嚏......”忽然他在靠墙的乌木立柜前驻足,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老人佝偻着身子,竟爆发出与年岁不符的力气,将沉重的立柜挪开寸许。
随着他扳动柜角隐蔽的机括,墙面忽然发出“咔嗒“轻响,弹出一个精巧的暗格。
王西元布满皱纹的手突然颤抖起来:“还在...竟真的还在...”
他小心翼翼地从暗格中捧出一物,像是捧着易碎的梦境。
生烟凑近看去,只见父亲掌中躺着一枚羊脂玉佩,在幽暗的室内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那玉佩被雕作空谷幽兰之态,花蕊处细细镌刻着她的生辰八字与本名“王念紫”。翻转过来,“紫兰公主”四个隽秀小字赫然在目。
“这是……”生烟指尖刚触及玉佩,便觉一股沁凉直透心脾。
“你周岁时,李若丹亲赐的。”王西元声音沙哑,将玉佩郑重放在女儿掌心,“他待你如己出,连封号都拟得这般用心。”老人忽然咧嘴笑了笑,昏黄的眼中泛起追忆的柔光,“你娘当年把它藏在这暗格里,倒是比那些明面上的珍宝更得保全。”
生烟有些意外:“这……这是我的?”
生烟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温润的玉质渐渐染上她的体温。
十年来如浮萍般飘零,此刻突然有了归处,连掌心这块冷玉都透着不真实的热度。
她指尖轻轻描摹玉佩上的刻字,原来自己竟也有确切的生辰。
不是别人随口说的“腊月里”,不是师兄们玩笑的“捡来的日子”,而是真真切切镌刻在玉上的年月。
铜镜前,王西元望着镜中苍老的容颜怔忡出神。
镜面蛛网般的裂痕将他斑白的须发割得支离破碎,他颤抖的手指抚过凹陷的面颊,忽然哽咽道:“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说着,泪水滚落下来。
生烟将玉佩贴身收好,上前安慰道:“爹爹,既然这个庄子已经荒废,这里的人都已经死的死,散的散,你不如跟我回寒山。”
王西元摇摇头,他听过女儿这些年的经历,觉得女儿的心思过于单纯。他厉声道:“那老女人推你出来送死时,可曾念过师徒情分?”
见女儿垂泪不语,他语气又软下来:“傻丫头,他们既舍了你,你便与他们恩断义绝了。”
王西元不忍再说,换了一个话题:“念紫,永夜将至,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你信与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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