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苦途山谷中的江湖朋友们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天的事结束后就去关外敌营中捣乱，我也想去，我娘都去了好几处国家，我还没去过呢。”
黎永安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轻声道：“好，你想做的事我不会拦你，但能不能……过几年再去？等战事结束了再去？”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微微发抖。
“但我不只是想游玩，我也想为恒朝出一份力啊！”
“相信我，即便江湖上的朋友们都不去，边关也能守住的，恒朝不会亡，我只求你不要去，好吗？”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黎永安突然无力地放开了紧握的拳头，“对不起，我无权要求你……”
“你别这样……”厉琼玖虽然看不到他刻意避开的眼神，却感受到了他身上那种颓然的痛苦，心不知道怎么的也揪了起来，“我答应你不会出境，除非战事结束。但你为什么这样难过？不管你怎么说，我们都是朋友，你有什么计划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啊，我可以帮到你的！你不要总是自己扛好不好……”
厉琼玖忽然觉得，自己也变了，从前她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的，不知怎的变得如此感性了，她吸了口气，语气也调整回去了，“算了，不讲义气的东西，这么爱逞强就逞去吧！谁有空管你，命留着就行。”
黎永安笑了，抬眸重新看向她，但笑不语。
厉琼玖看了他一眼，移开了视线，复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要不要让太医看看病啊？不舒服就得治，别创业未半就中道崩殂了。”
“都是小毛病，三两下就治好了。”
黎永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舍得移开一分一秒，他已经基本定下了自己将来的路，此后他会把每一次相见都当成最后一次珍惜，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皇陵里，冼千冰亲眼证实了棺木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蔡万雪因此数落她一番，冼千冰却不认，“我并不是故意难为人，试探一下品性而已。”
“你这哪里是试探，句句伤人啊。”
“这样才能看出胸襟气度是否广阔，要是因为几句话就斤斤计较怀恨在心，我可要担心玖儿以后了。”
“这么说，你也认可？我看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到此为止吧，过多的试探会把感情都磨没了。”
两人解开了机关，将棺木打开。
蔡万雪问：“怎么样，骨骼身型能对得上么？”
冼千冰认真的看了看，又翻动周围所有的物件，眉头深锁，“还是难以确认，身高体型相差不大，至于相貌现在也看不到了。这里并没有我见过的东西。”
“那就八成不是了，我没法相信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会是江湖上的采花大盗。”
“也可能是太容易得到的厌倦了，亲自下场寻求刺激呢？”
蔡万雪哑口无言，只好摇头叹息，“这事还真难查啊，这人就这么厉害？十几年藏得无声无息。”
“如果这人就是，一切都说得过去了，他出去时易了容，那起居注也可以修改，都说深宫寂寞，看厌了金碧辉煌偷偷出宫看山水日月就非常符合，而且现在他那儿子不也喜欢在民间四处游荡吗？很可能是遗传的野性子。”
蔡万雪无奈极了，“编理由我真的服了你。我觉得这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对了，你是亲眼看到他身上佩着海天霞玉琮吗？没有看错吧？”
“绝无看错，他本来想送给我，我觉得太贵重了没要。那日过后他就突然消失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东西不只一块？比如有一对这样子？”
冼千冰沉默了，“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想查这些事就得和皇家打交道，你啊出去后给人道个歉，别再说那些尖酸的话了。”
冼千冰不太乐意，“我自己就可以查，那些账目什么的我偷出来就是了。”
蔡万雪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行行行，你自己偷，别连累小玖就行。走吧。”
两人出来后，发现黎永安对她们的态度就如初见面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关切地问还需要什么资料他让人取来给她们。蔡万雪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黎永安也确实没想到这点，让天祜去查，答应将结果送到富久食肆去，三人便离开了。
黎永安回到养心殿，向云远正一脸得意地坐在软榻上等着他，往桌案上努了努嘴，“我恒朝还是人才济济的，这么半日已经有很多能人冒头了。”
黎永安担忧地皱了皱眉，“一定要派人保护好他们。”
“你是担心他们会被世家打压？”
“这些世家大族凭借联姻和商业互利形成盘根错节关系网络，原本多少朝廷命官背后都有家族支撑，现在朝廷用人靠能力选拔，会严重影响到各世家大族在朝堂上的势力。”
向云远端正了姿势，神情也严肃起来，“但这些世家有百年千年的历史，早已根深蒂固，不容易撼动，历朝历代的君王无不忌惮，但也只能打压牵制，不敢正面冲突，若把他们激怒了，联合起来谋反可不好对付啊。你打算怎么做？”
“从联姻和他们的商业版图上入手，联姻少了，商业合作少了，关系就断了，连不成网了，逐个击破就不难了。但是要使这些世家分家解体，官场新秀也不发展成新的大家族，需要较长的时日。”
向云远点头道：“压制联姻容易，直接的可以颁布新律法，但可能会见血。间接的也容易，听竹姑娘那边已经编撰了几十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本，在茶楼说书界风靡一时，年轻士子已逐渐有些平等的观念，对女子表现出更多尊重；之前给苦途山编的故事也打下了一点底子，已经有些世家子不太服从家族约束了，只需要大力鼓励这些人去‘跨越阶级勇敢追爱’，予以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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