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彻底沦为战场。符光纵横、刀剑碰撞、怒喝与惨叫交织。
然而,那为首的鹰面人却最为棘手。他双手齐挥,十指翻飞如幻影,瞬间在身前布下了三道流光溢彩的灵符护盾。孟浩然那引动地脉、沉重如山的一指点在护盾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爆鸣,前两道护盾应声碎裂,但第三道却异常坚韧,硬生生挡下了这凌厉一击。
孟浩然眼中毫无意外。一击不中,他身形竟不退反进,如游龙般侧滑数步,右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甩袍袖。“唰啦!”袖中藏着的并非利刃,而是九点细若牛毫、颜色各异的玉符!这些玉符刚一离体,便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鹰面人骤然变色,竟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他不顾形象地向后暴退,同时猛地张口,吐出一团漆黑如墨、怨气森森的鬼雾笼罩自身。下一瞬,他方才站立之处周围三尺方圆,空间猛地塌陷、扭曲!那九点玉符并非实质攻击,而是蕴含着极致空间切割之力的微型符阵!鬼雾剧烈翻腾,传出一声闷哼,虽被空间裂缝撕扯掉大半,却也保住了本体未受重伤。
“竟是虚空符阵!孟浩然,你藏得好深!”鬼雾中传来鹰面人又惊又怒的厉吼。若非他见机得快,底牌尽出,只这一手便足以让他重创!
孟浩然面色冷峻,没有丝毫停顿。他以指代笔,就着庭院的灯光与灵力乱流,在面前虚空急速划动。一道道泛着青色灵光的玄奥符文瞬息凝聚成形!这些符文似乎与庭院下那沉睡的力量产生了奇异的共鸣,院心的莲池水骤然开始沸腾,咕嘟咕嘟冒出大量浑浊的气泡,一道令人心神悸动的苍茫气息开始苏醒、弥漫!
“不好!他在引动青莲之力!”鹰面人声音都变了调,眼中的贪婪第一次被恐惧取代。他不是畏惧孟浩然本身,而是畏惧那即将完全复苏的、仿佛来自洪荒时代的浩荡意志!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这股意志面前,渺小如尘埃!
“撤!快撤……”情知事已不可为,他嘶声发出命令。然而,“撤”字刚出口,声音便戛然而止!
就在他因畏惧而心神剧震、精神失守的那一刹那,一道快到极致的剑影,如同从虚无中诞生,没有任何光芒与声息,精准而狠辣地从他后心的鬼雾薄弱处刺入!冰冷的剑尖轻易贯穿了他仓促调动的护体罡气和强韧的心脏。
鬼雾骤然凝固。
鹰面人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冒出的一截雪亮剑尖。剑尖上,没有一滴鲜血。
出手的是姜燕。她一直如同暗处的灵猫,耐心等待着这足以致命的破绽。她对战斗的理解远超常人,深知再强的力量也需要契机,而心神的恐惧,便是最大的破绽!
姜燕手腕一抖,剑锋抽出。鹰面人身体摇晃了一下,眼中的神采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迅速熄灭。那凝聚的鬼雾失去了支撑,瞬间溃散开来,露出他鹰隼面具下那张因惊骇和痛苦而扭曲的脸。随后,沉重的躯体轰然砸在碎裂的石板地上,激起几片沾染血迹的落叶。
首领一死,残余的几名黑衣修士更是肝胆俱裂。有的惊恐转身试图逃窜,被阵法绊倒,被追上来的利刃洞穿;有的绝望之下选择自爆符箓,却被小戍己阵联手引来的地气死死压制,闷响过后只留下一地狼藉;还有的干脆丢弃武器跪地求饶,却被冰冷的剑锋点了穴道,扑倒在地……
喧嚣与杀伐,在鹰面人倒下的那一刻,如同被掐住了喉咙,骤然沉寂下去。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
孟浩然缓缓收回点在虚空的手指,环绕着他的青色符文悄然隐去。池水的沸腾也渐渐平息,那股浩荡苍茫的气息重新归于深沉的平静。
夜风再起,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吹动着孟浩然素白的长袍衣角,亦吹散他额前几缕沾染了汗水和血沫的头发。他静静立在狼藉的庭院中央,脸色微有苍白,那是引动青莲之力带来的消耗与巨大的精神震荡。他看着满地呻吟或被制服的敌人,看着那几个同样面带疲惫却眼神坚毅的年轻守护者——尤其是最后那决定性一剑、此时正以剑拄地微微喘息、面颊飞红的姜燕。
火光之下,桃树似乎再也经不住这罡风灵力的摧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从中断裂。巨大的枝干砸落尘埃,无数破碎的、尚未凋零的粉色花瓣,在这修罗场中纷纷扬扬,与硝烟、血腥混合在一起。
“结束了。”孟浩然的声音干涩而疲惫,却又透着尘埃落定后的千钧之重。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那方深不见底的莲池。池水在灯笼余烬的映照下,深处似乎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青色光晕在顽强地一闪而逝,带着劫后的气息和一丝深埋大地、亘古不变的守护意志。
这“结束”,只是夺权者的暂时溃败。然而守护此地的路,却更加漫长。夜风吹起他染血的衣袂,青莲在池心发出新生般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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