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国没有理会他的失态,目光转向陈青禾手中那个依旧高举着的保温杯,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那里面或许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或许是对这种底层挣扎方式的无奈,又或许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倔强的某种认可?他没有对陈青禾说什么,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示意他放下。
陈青禾的手臂早已酸麻僵硬,举着杯子的动作更像是一种绝望的仪式。此刻如同得到赦令,他缓缓地、带着一丝脱力般的颤抖,将保温杯放回了桌角。杯底接触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衬衫,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李卫国的视线重新锁定在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张爱国身上,声音依旧平稳,却蕴含着足以摧毁一切的雷霆万钧之力:“你要证据?证明陈青禾同志清白的证据?证明你张爱国同志问题的证据?”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张爱国那层摇摇欲坠的伪装,直刺其肮脏的灵魂深处。
“好。那就听听这个。”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地跟在李卫国身后、穿着便装、面容冷峻的年轻人(陈青禾认出是上次粮仓危机时跟在李卫国身边的人,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上前一步。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从随身的、洗得发白的帆布公文包里,取出一支老式的、带着长长天线的黑色录音笔。那录音笔看起来有些年头,外壳磨损得厉害,天线也有些歪斜,但在张爱国眼中,却比任何枪炮都更可怕。
年轻人熟练地按下播放键。录音笔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噪音,短暂而刺耳,如同毒蛇吐信的前奏。
紧接着,一个刻意压低、带着谄媚和油腻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正是吴胖子!
“……张主任,您放心!那批‘救灾粮’的差价,老规矩,都给您存折子里了……绝对安全!密码还是老地方那棵歪脖子树下的第三块石头底下压着……陈青禾那小子太碍事,菌菇项目这块肥肉,他挡着咱们兄弟发财啊!您看……是不是想想办法,尽快把他弄走?后续油水……少不了您的……”
短暂的沉默,只有录音笔轻微的电流声。这沉默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接着,是张爱国那熟悉的、此刻却显得无比刺耳和贪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那个愣头青,蹦跶不了几天了。等风声过去,找个由头,把他平调到老鹰嘴去。眼不见心不烦。你那边手脚干净点,别老给我惹麻烦!尤其是粮仓那点事儿,尾巴扫干净!”
“是是是!张主任英明!您放心,绝对干净!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持续回响,如同丧钟的余音。
“啪嗒!”
一声闷响。张爱国像一滩彻底失去支撑的烂泥,沉重的身躯再也无法站立,直挺挺地瘫软下去,重重砸在身后的椅子上。劣质的木头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他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空洞,死死盯着桌上那支小小的、其貌不扬的录音笔,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催命符。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会议桌的玻璃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如同他此刻崩溃的内心。
“领……领导……您……您怎么……”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这……这录音……您……您怎么会有……”
他精心构筑的堡垒,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算计,他以为藏在歪脖子树下的秘密,在这支小小的、磨损的录音笔面前,轰然倒塌,碎得连渣都不剩。他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瘫在那里,只剩下粗重、绝望的喘息,如同濒死的野兽。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张爱国那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李卫国看都没看瘫软如泥的张爱国,他的目光转向陈青禾。那眼神依旧深邃难测,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仿佛碾死一只聒噪的蚂蚁,并不能带来丝毫快意。
陈青禾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着,几乎要撞出胸膛。巨大的转折来得太快,太猛烈,如同过山车从深渊瞬间冲上云霄。狂喜、后怕、解气……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激烈冲撞,让他一时竟有些眩晕,手脚冰凉又微微发麻。他看着桌上那个旧保温杯,杯壁上干涸的泥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在石壁乡一路走来的艰辛与挣扎。又看看那支决定了他命运走向的录音笔,再看看瘫在椅子上、彻底崩溃、如同烂泥的张爱国。
张爱国完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粮仓霉变的猫腻,救灾粮的差价,存折子的密码地点,还有那句“把他弄走”……铁证如山,足以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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