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数语,信息却如同惊涛骇浪,狠狠冲击着紫卿月刚刚苏醒的意识!
百年?沉睡了百年?玄雾宗……覆灭了?那个枯槁身影……是雾海老祖?死了?还有……烨儿……枯剑崖……百年守护?龙魂……?
她怔怔地看着林烨。少年眼中那翻涌的、沉淀了百年风霜的复杂情绪,以及之前那一闪而逝的炽烈金芒……龙魂?她猛地想起,自己冰魄本源深处,似乎残留着一丝丝……极其淡薄、却坚韧醇厚、仿佛始终为她抵挡着无尽黑暗与痛苦的……温暖守护的气息……
百年……
林烨看着紫卿月眼中快速闪过的震惊、迷茫、了悟以及浓得化不开的痛惜,心中那压抑了百年的酸楚与委屈如同岩浆般涌上喉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让他哽咽出声的波涛。
星衍真人的目光在林烨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他不再多言,对着紫卿月温和一笑,身影如同星光般悄然消散,将这片星辰流淌、流淌着千年冰魄终于初融的静谧空间,完全留给了这两个跨越了百年等待、劫后初逢的灵魂。
偌大的星衍剑池,瞬间只剩下星光流淌的沙沙微响,以及两人那几乎清晰可闻的呼吸与心跳声。
林烨微微前倾,覆盖着一层淡金色、温暖柔韧如同晨曦薄纱般龙气的双臂,终于极其缓慢、又无比坚定地,轻轻环过紫卿月纤细单薄的身体。
那拥抱,轻得像怕惊扰了最细嫩的蕊尖。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超越了言语的、近乎虔诚的谨慎,手臂只是虚虚拢着,甚至不敢用力贴合,仿佛她是由最精密的、尚未冷却的寒冰髓魄铸成,任何一点力量都可能带来细微的皲裂。唯有那源源不断、如同温水流淌而出的精纯龙元,带着熨帖神魂的暖意,小心翼翼地透过衣料传递过去,稳定着她虚弱的本源与魂光。
他俯下身,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拂过她冰凉的脸颊,带着灼热的体温和一丝丝独属于青年男性的、如同阳光烘烤后的松木气息。低沉的声音埋在她的颈窝处,带着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像一个终于寻回失落宝物的孩子,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惶恐与委屈:“……等了好久……”
紫卿月身体微微一僵。这拥抱带来的陌生触感和过于紧密的距离让她本能地想要后退。百年的时光断层瞬间在脑海中轰鸣,眼前这个散发着强大龙威与陌生气息的青年,与她记忆中那个纯澈干净、会为她笨拙地捣鼓青梅酿的少年身影剧烈碰撞。
然而,那抵在颈窝的发丝间传递来的滚烫湿意,那埋藏在低沉嗓音里的巨大委屈与依恋,那包裹着自己、小心翼翼却又无孔不入的、如同生命暖阳般的守护暖流……如同最温和的潮汐,一寸寸瓦解着她心中因百年沉睡而筑起的疏离壁垒。
她没有挣扎。只是任由自己的头无力地微微偏向一侧,好让那过于灼热的呼吸避开脆弱的颈侧。冰玉簪在发髻间折射着池中星辰的清冷微光。
林烨感受到了她身体细微的避让,环抱的手臂瞬间僵硬,像是被无形的冰针刺了一下。那小心翼翼的环绕更加松开了几分,手臂几乎要抬起来缩回去,只剩下指尖带着些微暖意的龙气缭绕在她肩头。他抬起头,熔金色的竖瞳在眼底深处一闪而过,带着一丝被推开的小兽般的茫然与受伤,倔强地撞入她清冷微合的眸底:“……你嫌我?”
那眼神,带着龙族初醒的霸烈,却又夹杂着少年面对至亲被推开时的惶然和委屈,形成一种极其矛盾又勾人心弦的脆弱。
紫卿月眼睫微颤,迎上他那双写满了脆弱质问的眼睛。里面没有戾气,只有一片被巨大时间鸿沟和力量落差冲击下的茫然失措,和……一丝深藏的惶恐。仿佛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将他百年筑起的、用来抵御失去的巨大心防轻易击碎。
她沉默了片刻。冰魄剑心在复苏,百年经历虽未清晰记起,但那渗入骨髓的守护暖流做不得假。她缓缓抬起一只仍带着虚弱凉意的手。动作有些僵硬迟滞。
林烨看着那只纤细、苍白、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的玉手缓缓抬起,心脏几乎停跳!瞳孔深处那点熔金的光芒瞬间凝固。龙族的本能让他想要攥紧这只手,烙印上属于自己的印记,而内心的惶恐又让他只敢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审判。
那冰凉无力的指尖,并没有搭上他环绕着的手臂,也没有推开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拂去尘埃般……极其轻柔地……掠开了垂落在他额前、遮住了眉梢的那几缕沾染了他汗水的发丝。
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紧绷的眉骨边缘。那一瞬间,林烨感觉到她指尖所过之处,自己皮肤下那因情绪剧烈波动而险些破鳞而出的坚硬触感,瞬间如同遇到春阳的薄冰,无声地软化、隐没下去。
她的指尖在他眉梢旁的发际线处顿住。那里,靠近太阳穴的位置,一道极其细微、淡金色的、如同龙角般微微凸起的奇异疤痕隐没在发根边缘。那是百年前枯剑崖煞气洞窟、他初承龙力、力量失控时险些冲破颅骨形成的暗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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