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初次正式见面,一点小东西,算是我和你伯父的心意。”苏婉仪声音温柔,眼神满是喜爱,“你气质沉静,不张扬,这珠子颜色正好,戴着既不浮夸,也衬身份。”
紫卿月看着盒中那串几乎可以当作收藏级珍宝的翡翠珠链,这份“小东西”的分量太重了!她微微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刚要起身道谢,却被苏婉仪轻轻按住了手:“收着!一家人,不讲虚礼。”
洛老爷子此时也微微抬了下手,侍立在侧的赵管家也捧出了一个扁平的锦盒。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极其内敛的书墨气息仿佛逸散开来。
里面端放着一只陈鸣远制紫泥小茄瓜壶。壶体浑圆饱满,比例完美,泥料细腻温润呈深沉的紫檀色,隐隐透着玉石般的光泽。形制精妙绝伦,仿自然茄瓜形态,壶纽做蒂状,瓜叶盘卷成把,整体线条流畅,气韵生动。壶身光素无纹,最大程度体现了紫砂泥料本身的质感和陈氏高超的制壶技艺。此壶形神兼备,古拙中透着盎然生趣,正是清代制壶巨匠陈鸣远的代表作风格,存世稀少,价值连城。
“前些天说给你找镇纸,后来想想,不如这个配你。”老爷子声音浑厚平静,看着紫卿月惊讶的眼神,“听辰星说你喜欢书画之余也喝茶。这壶养人。物尽其用,比摆在库房里好。”
“爷爷……”紫卿月这次无法不起身了,她郑重地接过锦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这份厚礼,卿月愧领。”她看着那只古拙而又充满生机的紫砂壶,再联想到上次洛老爷子寿宴时那令人目眩的奢华场景,却唯独挑了这样一件契合她爱好的藏品,这份用心和尊重,让她真正感受到了被接纳和珍视的重量。
洛辰星站在她身边,看着那串翠色欲滴的珠链和那只珍贵无比的陈壶,眼神深亮。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礼物,而是洛家以最高规格表达的对紫卿月的认可和重视。
“哈哈,收下收下!”洛辰轩适时活跃气氛,对旁边管家挥手,“老陈,快快,把我那份也呈上来!”侍者立刻送上一个小巧的礼盒。
里面是一枚设计极其别致的彩色月光石胸针。白银细丝缠绕镶托着主石,那月光石呈现出梦幻般的蓝晕和朦胧的浮光,在光线下流转着幽秘的光泽,如同凝固的星辰泪滴。洛辰轩难得正经:“卿月妹妹,一点小玩意儿,给你添个趣儿。”
就连一向沉稳的大哥洛辰宇也递上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是一套极其罕见的清代古墨及同款朱砂印泥:“听闻你擅书画,这些古墨胶性适宜,落纸如云烟。”
礼物的贵重自不必说,但更难得的是那份恰到好处的用心和传递出的尊重——每一件都精准契合了紫卿月的喜好和身份,既不流于浮华,又极尽珍重。
管家和侍者悄然布菜。菜品多以应季的清淡雅致食材为主:清蒸刀鱼配特调花雕茸汁、茉莉花茶熏制的清远鸡、蟹粉狮子头清汤氽煮、嫩豌豆苗清炒……口味清淡,色泽清爽,显然是专门考虑了紫卿月的口味偏好(洛辰星之前在火锅店说过她不吃太油的),避免过于油腻厚重的菜式。这份细心,无声胜有声。
席间气氛轻松融洽。
洛振霆简单问了几句关于紫卿月学业或家中长辈的情况,语气温和关切。
苏婉仪则拉着紫卿月的手,细问她平日的喜好,又状似不经意地分享洛辰星儿时的趣事糗事,惹得洛辰星直皱眉抗议,又被老爷子笑呵呵地压下去。
洛辰轩自然是气氛担当,妙语连珠,在调侃洛辰星和表达对紫卿月的喜欢之间来回横跳,引得满桌笑声不断。
洛辰宇虽话不多,偶尔应和几句,眼神中也带着赞许的温和。
洛辰星坐在紫卿月身侧,不再需要刻意的肢体语言。他只需一个眼神,管家便会适时为她添上温热的汤品;只需微微倾身,低声询问一句“这青菜还合胃口吗?”,那自然的亲昵便流淌无遗。他专注地听着她与自己家人交谈,偶尔替她挡掉洛辰轩太过火的玩笑,那份维护的姿态坦荡自然。
紫卿月在这片温暖的海洋里,逐渐卸下所有防备。那些厚重的隔阂消融在洛家父母真挚的喜爱、老爷子的期许以及兄弟俩毫不掩饰的热情中。她沉静地回应着问题,嘴角带着得体的浅笑,偶尔望向身侧洛辰星时,那眼眸深处流露出的安心与柔和,也清晰地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餐后甜点与清茶被送至宅邸庭院最深处那片被百年古树环绕的暖阁里。
古树浓荫遮蔽了午后的炽热阳光,只洒下细碎的光斑在铺着青石板的院子上。暖阁四面开阔,能望见精心打理、带着古朴禅意的庭院景观,流水淙淙,带来阵阵清凉。
众人落座。精致的茶点摆放在石桌上。清茶氤氲着热气,花香茶香混合着草木清气,令人心神俱畅。
紫卿月安静地啜饮着盏中清澈的银针。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一片洁白的栀子花瓣被微风轻轻吹落,恰好飘旋着落入她手边温热的白瓷茶杯中,在澄澈微金的茶汤中微微荡漾。
她垂眸看着那洁白的花瓣在杯中漂浮,几片墨绿色的嫩芽簇拥着它。耳畔是洛老爷子对洛辰星棋艺的评价,是苏婉仪对紫卿月轻声细语聊着哪家茶点的秘方,是洛辰轩夸张的笑话声混合着洛辰星无奈的叹息……
这寻常世家生活的一点一滴,她从不曾有过的体验。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繁文缛节的冰冷。
只有被尊重、被疼爱、被毫无保留地纳入羽翼下的温暖和心安。
她抬眼,目光望向身边。洛辰星正侧头和大哥洛辰宇低声讨论着什么,阳光落在他英挺的侧脸上,带着安稳沉着的光。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他也倏然转过头。
四目相交。
他深邃的眼眸在枝叶缝隙透下的光影中,流淌着清晰的安定与温柔的询问。那片深潭倒映着她此刻宁静的样子,那抹依赖与全然放松的神情,清晰地落入彼此眼底。
无需言语。
那份经历过试探、追逐、碰撞、炽热交缠、最终尘埃落定、彼此认定的笃定与安宁,如同这庭院中草木滋长的声音,在无声中汇流成溪,温柔而强大地流淌在两人目光的凝视里。
在古树的浓荫下,在温茶的香气中,在花瓣无声飘落的瞬间。
她在洛家这片稳固温暖的土壤上落了根。
而他,是她永昼的守护与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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