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集体照后，李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他过去。他带着我穿过人群，走到校长面前，笑容和蔼地介绍道：“校长，这是我们学院的颜嫣，很优秀的学生。”
我有些局促地点头问好，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学士服的衣角。校长面容慈祥，和我握了握手，随口问了几句学业上的事。李教授在一旁补充，说我成绩优异，科研能力也很强。直到他提到“这孩子还收到了哈佛的录取通知书”时，校长原本温和的目光突然亮了几分。
“哈佛？不错啊！”校长微微前倾身体，语气认真起来，“准备学什么方向？”
我简短地回答了研究方向，校长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但学成之后，别忘了回来报效祖国。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记重锤敲在心上。我胸口发热，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会的。”
校长欣慰地笑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好，不忘初心，你们才是祖国的未来。”
那一刻，我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肩负着某种使命，而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从校长那儿离开后，班长已经组织大家在医学院各个标志性建筑前摆拍搞怪照片。有人跳起来抛学士帽，有人模仿解剖课的姿势，还有人直接躺在地上摆成“尸体”造型，引来一阵哄笑。
“颜嫣！过来一起！”班长朝我招手，我摇摇头，笑着退到一旁，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闹。热闹是他们的，而我站在人群边缘，像是一个旁观者。
解散前，班长再三叮嘱：“四点半聚餐！千万别迟到！毕业季的餐厅都是限时的，晚了就没位置了！”
中午，我一个人去了食堂。毕业季的食堂比平时空荡许多。
我低头扒拉着饭菜，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原来离别早就开始了，只是我一直没察觉。
下午是自由拍照时间，但我没什么想拍的。实验室的门禁卡还能用，我走进去，坐在熟悉的实验台前，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划痕和试剂留下的印记。这里曾经是我的战场，而现在，它即将成为别人的战场。
我在实验室待到四点，然后收拾东西，慢慢走向聚餐地点。路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明远发来的消息：“聚餐结束告诉我，我来接你。”
我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聚餐的餐厅灯火通明，远远就能听到同学们的嬉笑声。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气氛彻底热了起来。有人红着脸高谈阔论，有人趴在桌上傻笑，还有人直接歪在椅子上睡着了——第一次喝酒的人，果然千奇百怪。
班长突然敲了敲杯子，醉醺醺地喊道：“颜嫣！来说两句！咱们班的大佬，不能光闷头吃啊！”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起哄声：“来一个！来一个！”
我脑袋发晕，扶着桌子站起来，身子微微晃了晃，舌头也有点打结：“那、那行，整两句……”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气，酒精让思绪变得直白，那些平时藏在心底的话，突然就涌了上来。
“大家都了解我……我刚来学校那会儿，挺难的。”我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食堂的菜，我从来只打主食，因为贵……我父亲生病，手术费像座山一样压着，我弟弟那时候还在打童工……”
包厢里的喧闹声渐渐小了，有人放下了酒杯，安静地听着。
“我不幸运……不对，其实我挺幸运的。”我笑了笑，眼眶有些发热，“我遇到了赵伯母……她让我穿得好，吃得好，还给我请老师……没有她，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我下意识摸了摸肚子，酒精让情绪更加外放：“……我现在还有孩子，虽然……”
还没等我说完，包厢里突然炸开了锅。
“对对对！我们那天在看宣告栏的成绩，她直接在学校破羊水了！”有人拍着桌子大笑。
“我记得！我和班长把教室的移动床都推出来了！”
“当时大家都懵了，还好班长反应快！”
大家七嘴八舌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笑声一阵高过一阵。我站在那儿，也跟着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有点控制不住。
酒精放大了情绪，那些曾经的苦和现在的甜，全都混在一起，变成了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我仰头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闷了，辣得直咳嗽，可心里却莫名畅快。
班长醉醺醺地搂住我的肩膀，大着舌头喊：“颜嫣！以后去了哈佛……也要常联系啊！”
我重重地点头，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哽住了，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只有酒杯碰撞的声音，和一群年轻人的笑声，在毕业季的夜晚，显得格外鲜活。
赵明远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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