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书房,台灯在堆积如山的资料上投下昏黄光圈。齐司礼的钢笔尖突然停在1998年7月的账本上,墨水在纸上洇开一个小黑点。
"哥,"他声音发紧,"你看这个。"
大哥齐怀礼从药材清单中抬头,眼下挂着两轮青黑。他凑近看弟弟指着的记录——七月十五日,吴妈领了假期,理由是"回乡祭祖"。
书房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窗外,一只夜蛾扑向纱窗,发出细微的"噗噗"声。
齐怀礼猛地站起,木椅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他快步走向档案柜,抽出一本蓝色文件夹:"这是家族典籍借阅记录。"
兄弟俩的头凑在一起。齐司礼的手指顺着日期下滑,停在七月十六日:"《本草纲目》第七卷,借出三日。"他快速翻页,"八月十六日,《千金方》手抄本,借出两日。"
"每次她'回乡'后,"齐怀礼声音沙哑,"就有典籍失踪几天。"
齐司礼已经冲向墙角的老式保险箱。转动密码盘时,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发抖。箱门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的典籍中,明显有几处空缺。
"《齐氏秘方集》少了三页。"他抽出残本,对着灯光照看撕痕,"用的是专业工具,切口平整。"
一阵穿堂风突然掀动窗帘,带进来院子里桂花的甜香。齐修远突然打了个寒颤:"我们去她房间。"
吴妈住过的佣人房还保持着原样。二十平米的狭小空间里,单人床上的被褥叠得方正,床头柜摆着褪色的观音像。齐司礼跪下来敲击地板,实心的回声在第三块地砖处突然变得空洞。
"有东西。"
他的瑞士军刀撬开地砖边缘。灰尘扬起时,兄弟俩同时屏住呼吸——下面藏着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微型相机和一本密码本。
齐怀礼倒退半步,后腰撞上衣柜:"这不是普通佣人能弄到的东西。"
齐司礼翻开密码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和代号。他的指尖停在最后一页——那里画着齐家老宅的平面图,地下室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未探查"。
"啪!"
头顶的电灯突然大亮。兄弟俩猛地回头,齐奶奶拄着蟠龙拐杖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
"出去。"老太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都出去。"
"奶奶,我们发现——"
"我说了出去!"拐杖重重跺地,齐司礼从未见过祖母如此失态。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口的翡翠吊坠,仿佛不这样就会瘫软在地。
十分钟后,齐家祠堂里香烟缭绕。齐奶奶跪在祖宗牌位前,手里握着手机:"...对,现在就来...全部带走...不,怀礼单位走不开..."
齐司礼和哥哥站在廊下,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三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越野车碾过青石板路,停在院中。
"部队的人。"齐怀礼低声说,"爸妈是在军情处工作过吗?。"
八个穿便装的精干男子快步走入书房。为首的方脸男人向齐奶奶敬了个礼,然后转向兄弟俩:"哪位是齐司礼同志?"
齐司礼上前一步。那人打量他片刻,突然说:"'银狐'还在用老密码?"
空气凝固了一瞬。齐奶奶面色不变:"'银狐'牺牲了,老密码部队给的,用来提供线索。方脸男子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转向齐奶奶:"我们需要借调他们两周。"
老太太的嘴唇颤抖着:"只能去一个,怀礼工作性质不允许。?"
"那就一个,毕竟他们对吴妈的行为模式最熟悉。"男子看了眼手表,"直升机一小时后到。"
齐司礼转身对哥哥说了几句,然后上楼简单收拾行李。经过孩子房门时,他停下脚步。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夜灯灯光,隐约能听见珠珠平稳的呼吸声。
脚步声的响动打破了这一刻。方脸男子在楼梯口催促:"齐同志,该出发了。"
齐司礼最后看了谨文一眼,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挺拔,银灰色的头发像落了一层霜。
凌晨三点,直升机桨叶搅碎夜空。齐司礼坐在机舱里,看着脚下齐家老宅的灯火越来越小,最后融入上海城的万家灯火中。方脸男子递给他一个密封袋,里面是吴妈密码本的复印件。
"认识这个吗?"男子指着本子角落的一个徽记——缠绕着蛇的剑。
齐司礼瞳孔微缩:"'蝮蛇'小组?他们二十年前就解散了。"
"表面解散。"男子冷笑,"我们怀疑吴妈是他们安插的'休眠者',专门窃取中医秘方。"
直升机一个颠簸,齐司礼扶住舱壁。
"京郊那个中药庄园..."他试探地问。
男子锐利的目光扫过来:"你知道什么?"“我猜测,她最后这十年都在那生活!”
“辛苦你几天”
齐司礼没有回答。机舱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思绪却飞回齐家老宅——此刻哥哥应该已经发现那张字条了。
字条上只有八个字:「药圃有险,勿近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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