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轧钢厂仓库,张建国握着账本的手指节泛白。煤油灯在砖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照见他紧蹙的眉峰——账本第37页明明白白写着"特供三线建设职工专用冻猪肉"。
可眼前刚从冷库拖出的肉块,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光泽。他默念一声"扫描",视网膜上立即浮现出半透明的检测数据:脂肪层厚度8毫米,而特供标准应为15毫米,分明是拿普通猪的槽头肉充数。
铁笔在账本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损耗率一栏的15%像道灼痕。三个月前他从公社调任后勤科时,厂长拍着他肩膀说:"建国啊,咱厂食堂损耗率控制在3%,在全省都是标杆。"可现在连续三个月的报表,竟像被人用红墨水泼过般触目惊心。
更诡异的是后半夜。当他通过空间监控投视仓库后巷,穿蓝布工作服的采购员老陈正和肉联厂卡车司机勾肩搭背。月光下,司机从卡车夹层抽出的牛皮纸袋里,露出一角盖着"香港德记行"火漆印的票据——那是去年防汛时,他在物资局见过的走私凭证。
三天后的晨会上,张建国举着搪瓷茶缸敲出清脆的响:"同志们,咱厂食堂要评省级先进,今儿个就从冷库开始查。"二十多个工人代表跟着他涌进零下十八度的库房,哈出的白气在电灯下凝成细雪。
当第三箱冻肉被撬开封条时,腐臭味混着冰碴味扑面而来。会计王胖子的算盘珠子突然噼里啪啦掉了满地,张建国早有准备,从帆布包里掏出用空间保鲜功能封存的样本——同样的肉块在常温下已长出绿毛,而他昨夜趁乱存入空间的那块,此刻还带着冷库的寒气。
"大伙瞧仔细了,这肉进库时就带着冰渣子掺水!"他用铁钩子挑起肉块,冻裂的肌理间露出暗黄色淤血,"损耗率高?分明是有人把掺水肉当干货算,化了冻全是坑国家的窟窿!"工人们的骂声渐起,他趁机把早就准备好的检举箱搁在冷库门口,铁皮箱上的红漆"监督"二字格外刺眼。
暗线在更深的夜色里展开。张建国贴着会计室的后窗,默念"瞬移",指尖刚触到结着冰花的玻璃,整个人便如影子般渗进室内。三摞账本在松木桌上码得整齐,翻开第一本,1963年12月的采购单上,五花肉单价写着0.85元/斤,可他通过空间联网查到的同期肉联厂批发价不过0.62元——单这一项,每月就多出八百元的糊涂账。
更触目惊心的是第三本暗账,铅笔字歪歪扭扭记着"运输队抽成15%,街道办李主任月例200"。他用空间复制功能快速拓印账本,纸页翻动时,一张泛黄的汇款单飘落——收款人地址写着"香港九龙荔枝角道",附言栏画着个刺眼的骷髅头。
变故来得比霜降还急。周四清晨,张建国刚迈进办公室,保卫科的人就跟着冲了进来,领头的老周举着个红绸布包:"有人举报你收受贿赂!"金晃晃的金条在晨光里刺痛眼球,他却注意到老周攥布包的手指在发抖——那是上个月他帮老周母亲从乡下捎红糖时见过的冻疮。
"既然查,就查仔细些。"他不急不慢地解开中山装第二颗纽扣,"不过昨天半夜,有人进过我办公室吧?"当保卫科的人跟着他走进后勤主任办公室,撬开衣柜底层的木盒时,同样的金条正躺在叠得整齐的的确良衬衫上,旁边还压着本记满分赃明细的练习簿。
真正的危机在中午爆发。帮厨们集体捂着脸喊肚子疼,案板上的面团还揉到一半,蒸汽锅里的馒头正冒着热气。张建国早有准备,掀开食堂角落的腌菜缸,底下暗格直通他的空间仓库——昨天夜里,他刚从郊区公社运来的新鲜白菜、土豆码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有两筐带着泥土的萝卜。
"同志们,菜管够!"他抄起菜刀剁在案板上,声音盖过人群的骚动,"要是有人觉得生病就能让全厂职工饿肚子,那咱们就把医务室的大夫请来,好好查查这'病'是从哪来的!"当第一笼热气腾腾的馒头端出来时,他看见人群里有个帮厨的手在发抖——那是前天夜里,他在会计室看见的、给老陈递账本的手。
案件收网那天,卡车拉走了三麻袋账本和二十七个铁皮箱。张建国站在食堂门口贴告示,红纸上的油墨还没干透:三重防伪体系第一条"采购单附空间标记水印",在阳光斜照时会显出淡金色的麦穗图案——那是他用系统生成的专属印记,只有从特定角度看,才能看见隐藏的"公"字暗纹。
运输科的老赵正对着新安装的空间定位装置犯难,铜制的圆盘状仪器嵌在驾驶座上方,刻度盘上的指针正对着轧钢厂的方位。"老赵,以后您跑车,这指针偏出三十里地,全厂的喇叭都得响。"
张建国笑着拍拍他肩膀,转身又去看工人监察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六个工人代表围坐在长条桌前,正对着刚送来的采购明细指指点点,桌上搪瓷缸里的浓茶腾起袅袅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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