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夜风裹着潮气，从四合院木格窗的缝隙里钻进来，拂过张建国枕边泛着微光的系统面板。聋老太太痊愈后的第一个深夜，尖锐的警报声像生锈的钢锯突然划破寂静，搪瓷缸里的两条鎏金锦鲤猛地甩尾，撞得玻璃缸当啷作响。
他翻身扯过搭在椅背上的蓝布工装，赤脚踩在青砖地上时，虚拟面板已经红得滴血——【检测到三代指环虫感染，空间鱼塘生物存活率7％，存活倒计时23:59:59】。水培区的十二盏气灯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映着塘面翻涌的白鳞，像撒了把碎银在墨色绸缎上。
"该死！"张建国盯着缩在玻璃缸角落的锦鲤，突然想起三日前秦淮茹弟弟抱着玻璃罐来串门时的情景。那孩子讨好地说"给嫂子养着玩"，他忙着调试新改良的增氧泵，随手就把鱼倒进了育苗池。此刻系统回溯的影像里，金色鱼鳍上细密的白点正像瘟疫般扩散，像极了前世在水产站见过的指环虫暴发初期。
搪瓷缸在掌心焐得发烫，他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扑通"一声——是傻柱家的破木门被风撞开了。更远处，许大茂家的灯影晃了晃，很快又熄灭在浓重的夜色里。
《赤脚医生手册》的纸页在气灯下簌簌作响，泛黄的纸面上"敌百虫"三个字被红笔圈得渗色。张建国的指腹划过1959年的药剂生产记录，喉结重重滚了滚——这种低毒有机磷农药要到三年后才会在上海农药厂量产，此刻的供销社连敌敌畏都限购。
怀表的指针咔嗒咔嗒走向凌晨三点，他忽然想起李怀德下午拍着他肩膀说的话："农业局的王科长特意改了行程，三天后要来看你这'亩产奇迹'。"招待所的搪瓷盆沿还印着他上个月送去的黄河鲤鱼鳞片，若这次鱼群覆灭，别说特供资格，怕是连给食堂供应杂鱼的门路都要断掉。
更严峻的是系统提示区闪烁的红光——【任务失败将冻结养殖功能120天】，那个数字像根冰锥扎在后颈。他想起上个月在人民大会堂汇报亩产万斤时，农业部专家推了推眼镜说"年轻人要脚踏实地"，当时系统奖励的灵泉灌溉术在土壤检测报告上留下的完美数据，此刻都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裤脚扫过炕头的樟木箱时，张建国听见纸张脆响。那是聋老太太出院前塞给他的《齐民要术》残页，边角还留着老人纳鞋底时的针脚。他本想用来包晒干的山楂片，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抽出来当书签，指尖刚触到泛黄的纸页，系统突然发出蜂鸣。
全息投影在鱼塘上空骤然展开，宋代《养鱼经》的蝇头小楷像游鱼般浮动，最后定格在"枫杨治虫"的篇章："取枫杨嫩叶，绞汁拌麸，日投三次，虫自毙"。虚拟屏幕上闪过一行小字：【检测到古代农书DNA，解锁「生态防治」科技树】，他忽然想起村头老槐树的年轮，想起父亲教他辨认草药时说的"老祖宗的法子有时比西药灵"。
麻绳捆住竹篓的瞬间，窗外响起闷雷。张建国摸黑套上露趾的草鞋，帆布包里装着磨得发亮的砍柴刀——那是他用三个月粮票从废品站换的，刀把上还刻着"自力更生"四个歪扭的字。
西山的枫杨树在闪电里投下巨影，树皮上的纹路像老人手背的青筋。张建国踩住腐朽的树桩，八极拳的劲气顺着刀柄震向碗口粗的枝条，嫩绿的叶片雨点般落下，混着雨水打进领口。他没看见五十米外的灌木丛里，许大茂正把晒干的毒蝇伞往布袋里塞，胶鞋底在泥地里碾出扭曲的脚印。
四合院这边，傻柱的铜锅在灶台上咕嘟作响。他盯着盆里翻肚的病鱼，心想"反正快死了，捞两条尝尝鲜"，却不知指环虫的幼虫正顺着鱼鳃钻进腹腔。当后半夜全院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惊醒更夫时，张建国正在水泵房调配枫杨浸出液，麦麸的香气混着植物单宁的清苦，在空间灵泉里泛起淡金色的涟漪。
显微镜视角下，虫体的钩刺正疯狂撕扯鲤鱼鳃丝，突然被一股金色波纹包裹。几丁质外壳发出细密的爆裂声，像春雪遇上热铁，在细胞层面寸寸崩解。张建国屏住呼吸看着虚拟面板，倒计时跳到00:01:00时，第一条鲤鱼突然摆尾，鳃盖开合间吐出一串晶亮的灵泉气泡。
晨光初绽时，李怀德的二八杠自行车碾过泥泞的田埂，后架上坐着位戴圆框眼镜的中年人。张建国正往水培架上挂虹吸竹筒，鱼粪混合液顺着竹节滴进空心菜根系，叶片上的露珠滚进鱼塘，惊起一圈圈涟漪。
"亩产鱼类2000斤？"王科长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悬着，突然看见一条半斤重的鲫鱼跃出水面，尾鳍扫过浮叶时，带下几片蜷缩的虫尸。显微镜载玻片上，指环虫的残肢正被某种透明菌丝分解，这在1962年的农业报告里，尚属从未出现过的生态奇观。
"还有蔬菜三千斤。"张建国掀开苇席，水培区的空心菜青得能滴出水，根部缠绕的鱼群正啄食着残留的药饵。李怀德突然想起上个月在轧钢厂食堂，厂长说"小张送来的鱼熬汤，锅炉工喝了都觉得力气见长"，此刻看着王科长频频点头，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真的要在养殖业闯出点名堂了。
深夜的空间里，张建国盯着系统商城新出现的图标发呆。【三年自然灾害剩余物资包】的金色边框在幽暗中闪烁，兑换条件——点声望值——像道铁门横在眼前。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粮票，想起下午看见许大茂鬼鬼祟祟往供销社运蘑菇的模样，指节捏得发白。
鱼塘里，新生的锦鲤正啄食着枫杨嫩芽，水面倒映着四合院的灯火。他不知道，几个小时后，傻柱会顶着黑眼圈来敲他的门，骂骂咧咧地说"你养的鱼比二锅头还冲"；也不知道许大茂藏在林场的毒蘑菇，会在二十天后成为第28章冲突的导火索。
但此刻，他望着系统面板上新增的"生态循环系统"图标，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咱们老张家，祖祖辈辈都是跟土地打交道的。"指尖划过虚拟屏幕，灵泉顺着新解锁的虹吸管道流向菜田，在黎明前的薄雾里，他忽然听见种子破土的声音——那是希望，也是挑战。
搪瓷缸里的鎏金锦鲤突然摆尾，水面荡开的涟漪中，系统提示悄然浮现：【检测到宿主完成古代智慧与现代科技融合，奖励声望值500点】。而远处的天际线，正泛着比灵泉更耀眼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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