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像凝结的陈旧油脂,层层涂抹在“天意缘”直播间的每个角落。我,任姗,端坐在这片昏暗中,对着摄像头扬起练习千百遍的职业微笑。屏幕右下角的在线人数在三位数间跳动,稀疏的弹幕如零星飘落的枯叶,大多是“主播今天气色不错”“帮我看看姻缘”“最近财运咋样”之类的常规问询。
“感谢‘随缘就好’大哥的粉丝灯牌,”我的声音带着连续直播四小时后的沙哑疲惫,“您问的事业问题,近期会有小波折,但贵人运旺盛,稳住心态自能化解。”
目光扫过屏幕,疲惫悄然爬上眼角眉梢。日复一日,在这方寸虚拟天地里迎来送往,听的皆是家长里短、求财问缘的琐碎之事。偶尔遇到离奇故事,也多是疑神疑鬼的臆想。靠着算卦查事谋生,最初的新鲜感早已消磨殆尽,只剩麻木的维持。心底那点窥探天机、助人解厄的热忱,也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如风中残烛般摇曳欲熄。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突兀闯入视野。头像模糊不清,像隔着毛玻璃,ID是简单的三个字:华承林。
“主播,我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那声音低沉,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奇异的电流杂音,仿佛信号不良,又像是从地底深处幽幽传来。不同于常见的焦虑急切,而是一种空洞到令人心悸的绝望。
我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常年与各种“问事”打交道培养出的直觉,如同一根细针刺破麻木的外壳。
我打起精神,尽量让声音柔和:“当然可以,华大哥,您尽管说,是感情、事业,还是家里的事?”
屏幕那头陷入漫长的沉默,只有压抑的呼吸声隐隐传来。十几秒后,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个字都像浸透了冰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我要讲的,是一个地方,一个谁都不该去的地方。那是一个天坑,我前几天和几个朋友误入其中,从那以后,我们浑身无力,长满红色疙瘩水泡……我们五个人,都快要死了。”
“快要死了”四个字,如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我心口。直播间瞬间陷入死寂,零星的弹幕也停滞不前。那不是夸张的言辞,也不是故作虚弱的呻吟,而是在陈述一个正在发生、无法逆转的残酷事实。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蔓延。
“天坑?”我下意识追问,身体不自觉前倾,职业性的微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被点燃的好奇,“什么样的天坑?华大哥,您详细说说!”直播间的人气开始悄然攀升,新观众的头像如暗夜中的萤火不断闪烁。
华承林的声音愈发飘忽,仿佛深陷梦魇:“那是几天前……我们几个都爱往野地跑,听说有个神秘天坑,传言说那里藏着无数秘密,还有人说能见到不该见的东西。我们不信邪,怀着好奇就去了。到地方一看,那坑深不见底,黑黢黢的,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大嘴。周围空气粘稠得令人作呕,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闻着就让人心慌,喘不过气……”
他顿了顿,似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对抗回忆带来的恐惧:“坑边不远处有片林子,那林子……邪门得很。树上挂满了娃娃,成百上千,数都数不清。没眼睛的、没胳膊没腿的,破破烂烂,在风中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无数人在哭泣。”
直播间瞬间被“卧槽”“吓人”“真的假的”等弹幕淹没,惊恐的表情包疯狂刷屏。
“五十年前,”华承林的声音透着诡异的平静,却更令人毛骨悚然,“听说有个女孩在林子的水塘里冤死。后来,有个男人不知是害怕还是怨恨,开始在林子里挂娃娃,说是要镇住女孩的魂魄……这一挂,就是五十年。夜风吹过,那些娃娃的空眼窝子,仿佛能看穿你的灵魂,那‘嘎吱’声,就是女孩的哭声……”
我不自觉抱紧双臂,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屏幕的冷光照得我脸色发白。弹幕彻底被恐惧支配。
“还没完,”华承林的声音带着更深的诡异,“林子里的树长得也邪乎!不是笔直生长,而是扭曲缠绕,像麻花,像拧在一起的肠子!我们在里面,总感觉有东西在暗处窥视,浑身不自在。抬头看天,偶尔还有东西‘嗖’地飞过,快得根本看不清,肯定不是鸟……”
螺旋生长的怪树、无处不在的监视感、不明飞行物……这些细节与华承林绝望的“快要死了”相互叠加,营造出令人窒息的超自然氛围。直播间热度飙升,弹幕如汹涌潮水,恐惧与猎奇交织。
“主播快救救他!”
“这地方在哪?太吓人了!”
“假的吧?剧本吧?”
“主播去探一探!直播!”
看着疯狂滚动的弹幕,感受着华承林话语中沉甸甸、绝非作伪的死亡气息,一股强烈的冲动在胸腔翻涌。麻木被彻底击碎,取而代之的是职业敏感、对未知的探究欲,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仿佛被命运牵引的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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