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冷笑:"太子倒是大方。"
"不止太子。"红绡在一扇小门前停下,"安禄山的人也悬赏五百金要您的人头。"
小门外是条僻静的小巷。红绡从袖中取出个荷包塞给顾长安:"里面有些散碎银两和伤药。"她犹豫片刻,又补充道,"郡主…郡主生前在我这存了东西。"
顾长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什么东西?"
"一个鎏金匣子。"红绡吃痛,却不敢挣脱,"她说若她…若有不测,就交给将军。"
"匣子在哪?"
"在马嵬驿的梨树下。"
顾长安脑中闪过毒性发作时看到的画面——永宁在马嵬驿的梨树下埋东西。原来那不是幻觉。
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红绡脸色一变,急忙推他出门:"快走!他们查过来了!"
顾长安闪身融入街上的行人中。平康坊的清晨已有醉汉踉跄而行,他压低斗笠,随着人流往东市方向移动。
路过一家绸缎庄时,橱窗里陈列的胭脂让他驻足。那芙蓉色的胭脂与永宁及笄日打翻的一模一样。记忆中少女慌乱擦拭袖口的模样如此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客官要买胭脂?"店主热情地招呼,"这是新到的扬州货,最衬小娘子肤色…"
顾长安摇头离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玉簪。簪身的裂痕硌着掌心,提醒着他那些未解的谜团:太极宫的莲花纹、七月初七的子时、《霓裳》终章的方位…
转过街角,前方突然出现一队巡逻的金吾卫。顾长安迅速闪进路边的茶肆,在角落坐下。跑堂的小厮送来茶水,他借着喝茶的姿势观察外面的动静。
邻桌两个商贾模样的男子正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昨夜安福门的爆炸是人为的。"
"嘘——小声点!据说炸的是太子的私库,里面全是…"
"波斯琉璃?"另一人接口,"我早听说太子与波斯人有勾结…"
顾长安的茶杯顿在唇边。太子的私库在安福门?那与务本坊掮客交易的波斯邸又在何处?
他正思索间,街上突然骚动起来。一队骑兵疾驰而过,为首的举着明黄圣旨:"奉旨捉拿叛党!闲杂人等回避!"
茶客们纷纷探头张望。顾长安趁机留下茶钱,从后门溜出。后巷堆满杂物,他敏捷地翻过矮墙,落在隔壁染坊的院子里。
染缸中浸泡的布匹在晨风中飘荡,像无数悬挂的尸体。顾长安穿过这些蓝靛色的帷幕,突然听见墙外有人说话。
"确定是往这边来了?"
"错不了,线人说看见他进了仁和堂。"
顾长安屏息凝神,听出这是太子影卫特有的嘶哑嗓音。他悄悄拔出匕首,贴着染缸移动。孔雀胆的毒性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听力反而更加敏锐。
"仁和堂的老头子嘴硬,挨了三刀才说出暗道通向醉仙楼。"
"那还等什么?去平康坊!"
脚步声渐渐远去。顾长安松了口气,却听见头顶瓦片轻响——房顶上还有人!他立刻滚到染缸下方,几乎在同一时刻,三支弩箭钉入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顾将军好身手。"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可惜今日注定要栽在这里。"
顾长安握紧玉簪,拇指轻轻拨动簪尾的机关。他记得画背面的图解——这支簪子能连续发射三根毒针。
"谁派你来的?"他故意提高声音,"太子?还是安禄山?"
回答他的是又一轮弩箭。顾长安猛地掀翻染缸,蓝色的染料如瀑布般泼向屋顶。偷袭者被迫现身,是个穿着灰色劲装的瘦小男子,脸上戴着青铜面具。
"影卫的'青鬼'。"顾长安冷笑,"太子连贴身护卫都派出来了。"
青鬼不答,手中长剑直取咽喉。顾长安侧身避开,同时按下玉簪机关。细微的破空声中,第一根毒针射入对方右肩。
青鬼身形微滞,但攻势不减。剑锋划过顾长安左臂,带出一线血珠。第二根毒针趁机射入他的膝盖,青鬼终于跪倒在地。
"太…太子不会放过你…"青鬼的面具下渗出黑血,"七月初七…你永远到不了太极宫…"
顾长安踩住他的手腕:"谁在太极宫等我?"
青鬼突然狞笑,嘴角流出更多黑血:"你…很快就知道了…"话音未落,人已气绝。
顾长安蹲下身,揭开青铜面具。面具下的脸布满可怖的疤痕,根本辨认不出原本样貌。但他在对方耳后发现个熟悉的印记——太极纹中套着朵莲花。
远处传来号角声,更多的追兵正在靠近。顾长安迅速搜遍尸体,只找到块刻着"丑正"二字的铜牌。他收起铜牌,翻过后院围墙,落入一条污水沟。
恶臭的污水浸透了衣衫,但能掩盖血腥味。顾长安在沟中潜行,脑中不断回放青鬼临死的话。七月初七的太极宫之约,究竟是陷阱还是真相?
当他从沟渠爬出时,已到了东市附近的漕渠。正午的阳光刺得眼睛发痛,顾长安靠在柳树下喘息,取出怀中的画轴再次查看。
这次他注意到画轴两端都有细微的缝隙。试着旋转,画轴竟然分开,露出藏在里面的半张丝绢。绢上写着几行小字:
"霓裳终,莲花现。阴阳合,真相白。慎防七月初七子时太极宫西侧第三根立柱——永宁绝笔。"
顾长安的手指抚过"绝笔"二字,胸腔中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而今天,是七月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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