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撑得住吗?"顾长安撕下衣摆要给男人包扎,却被推开。
"无妨。"男人喘着气靠在土壁上,"这暗道是当年修建太真观时预留的,出口在务本坊的枯井里。"他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映出壁上斑驳的划痕——有些显然是新刻的。
顾长安凑近辨认,呼吸骤然停滞。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分明是《霓裳》的工尺谱!最下方还刻着朵小小的莲花,与永宁绣在帕角的一模一样。
"这是…"
"郡主被带进地宫前,在这里停留过。"男人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她当时已经醒了,用簪子在墙上…"
话音戛然而止。暗道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像是有谁在敲击铜管。男人脸色骤变,扑灭火光:"是太子的影卫!他们知道这条暗道!"
黑暗中有风声掠过,顾长安本能地侧头,一支小箭擦着耳廓钉入土壁。他反手掷出横刀,听见一声闷哼。男人趁机拉着他往前冲,暗道突然开始下倾,两人手势不住滚作一团。
当终于停下时,顾长安发现自己压在一具冰冷的躯体上。他摸索着点燃火折,照见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尸体,喉间插着他的横刀。死者腰间金牌上刻着"东宫影卫"四字,但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左手小指戴着的银戒——那是顾长安去年在陇右道剿匪时,亲手从匪首手上摘下献给太子的战利品。
"太子连影卫都出动了…"男人挣扎着坐起来,肩头的血已浸透半边衣袍。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触目惊心的烙印——完整的太极图上横贯一道刀疤。
顾长安瞳孔骤缩。这个烙印他见过,在阿丑咽气前撕开的衣襟下。当时那老仆用血淋淋的手指在他掌心画了半个太极图,喉咙里咯咯作响地挤出"郡主…冤…"三字就断了气。
"你到底——"
"嘘!"男人突然捂住他的嘴。远处传来水流声,还有模糊的说话声。顾长安屏息细听,竟是亲卫在吩咐:"把孔雀胆涂在箭上,见到人影直接放箭!"
男人从靴筒抽出把匕首塞给顾长安,自己则取下焦黑的琵琶拨子。拨子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幽光,他低声道:"前面三十步右转有岔路,通往废弃的酒窖。我引开他们,将军务必把郡主的遗物带出去。"
不等回应,男人突然用脖子划过自己手臂。鲜血涌出的刹那,他猛地冲向声源处,脖子竟发出尖锐的啸叫声。远处立刻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和箭矢破空声。
顾长安咬牙转向右侧,果然摸到个隐蔽的岔道。爬行时,怀中皮囊突然散开,几片竹简滑落出来。他借着缝隙透入的微光,看见简上朱砂写着:"七月初七子时,以处子心血为引,奏《霓裳》可唤魂归…"
最后半截竹简上,永宁的字迹已经凌乱:"太子哥哥骗我饮下离魂散,地宫墙上有…"
一声巨响突然从主暗道传来,接着是土石崩塌的轰鸣。顾长安攥紧竹简,在弥漫的尘土中摸到扇腐朽的木门。撞开门后,他滚入个满是酒气的黑暗空间,头顶隐约可见方形光斑——正是枯井的出口。
攀着井壁凸起的砖缝往上爬时,顾长安忽然听见下方传来虚弱的哨音。那是军中传讯的鹧鸪调,三短一长,意思是"速离勿念"。他低头望去,只见缺失耳垂的男人靠在井底,胸口插着三支羽箭,却仍坚持吹着骨哨。
最后一缕月光照在男人脸上时,顾长安终于看清了他的口型:
"郡主…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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