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工作台前,翻开那本厚厚的窑炉笔记。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各种泥料的陈腐时间、釉料配比、窑温曲线,还有无数用铅笔勾勒的星夜草图。在最新一页的角落,她用钢笔写下:“当陶轮转速突破120转/分时,泥坯的震颤频率与人类狂喜时的心跳同频。失控不是错误,是泥土在跳生命之舞。”
窗外的老槐树传来几声鸟鸣,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郭静走到陶轮前,没有清理那团变形的泥坯,而是轻轻将它从轮盘上取下。泥团底部的凹陷弧面朝上,在晨光中像一只盛满星光的碗。她忽然想起昨晚睡前读的《考工记》,里面说“青与白相次,赤与黑相次,玄与黄相次,然后以五彩彰施于五色”,原来古人早已懂得,秩序与混沌从来不是对立,而是彼此成就的和弦。
她将泥团放在窗台上,旁边是那盆虎尾兰。阳光穿过玻璃,在泥团的裂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无数颗微型星子在春水里闪烁。郭静拿起桌上的钴蓝釉料,用细笔在泥团表面点染,不是刻意的描绘,而是顺着裂纹的走向自然晕开,仿佛星子的光芒在水面上自然流淌。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工作台上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微信,附着一张照片:老家市集的摊位上,摆着几只她去年做的粗陶碗,碗口边缘画着简单的星子图案。母亲的留言很简短:“今天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说,你画的星星像真的会掉下来。”
郭静看着照片,忽然想起昨天在陶艺群里看到的消息——市中心的画廊要办一个“星夜主题”联展,征稿启事里附的参考图,竟与她三年前落选的“泥土的星座”系列惊人相似。她当时随手划过,此刻却觉得那不是巧合。
陶轮的余温似乎还残留在掌心。她走到画架前,取下那张画了一半的星夜图。画布上,钴蓝色的夜空占据了大半,右下角的春水里本该有一颗坠落的星子,她却一直没敢落笔。现在她拿起画笔,蘸满浓稠的白颜料,不是小心翼翼地勾勒,而是手腕一扬,让颜料顺着画布的纹理自然流淌,形成一道狂放的抛物线——那轨迹,正是昨晚泥坯甩出的弧度,是星子坠入春水时最本真的姿态。
工作室的门被风吹开一条缝,春晨的光涌了进来,照亮了地板上未干的泥痕,也照亮了画架上那道新出现的星轨。郭静看着画布,忽然觉得这失控的一笔,比她过去所有精心设计的线条都更接近灵魂的形状。就像此刻窗台上那团变形的泥坯,看似失败的失控,实则是泥土在时光褶皱里,为即将到来的共振埋下的伏笔。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城市另一端的赵环,正在为新设计的美术馆穹顶计算星轨参数。当他输入冬至日23°的星光投射角时,电脑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原本规整的星轨模拟图上,意外出现了一道偏离计算的抛物线,像一颗挣脱轨道的星子,坠入了模拟春水池的蓝色区块。他盯着那道意外的轨迹,指尖无意识地在图纸边缘画下一个螺旋状的符号,那形状,与郭静掌心的疤痕如出一辙。
陶轮的震颤与电脑的闪烁,在城市的两端形成了隐秘的共振。感性的土壤与理性的宇宙,此刻都在为那场即将到来的星子坠落,调整着各自的频率。而窗台上那团带着钴蓝星芒的泥坯,正静静等待着晨光将它的裂纹晒成时光的密码,等待着某一天,与另一双手的温度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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