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罐的底部还留着她当年刻下的歪歪扭扭的“静”字,笔画间塞满了干硬的泥垢。郭静用指甲轻轻刮去泥垢,指尖忽然碰到一个凸起——在“静”字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指印,是外婆的拇指印。原来当年外婆捡起这个丑陶罐时,还在上面按了个印,像是在给她的第一件作品盖章。
泪水突然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滴在小陶罐上,将干硬的泥垢泡软。郭静看着泪水晕开的痕迹,忽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陶土是有记性的,你对它好,它就记得。”她以前总觉得这是老人的迷信,现在才明白,陶土的记忆,其实是经手者情感的沉淀,是时光在泥土里留下的指纹。
她将小陶罐和碎陶片放在一起,重新扎好麻袋,却没有放回泥料架,而是抱到了窗边的老榆木桌上。月光不知何时又透了出来,洒在麻袋上,让靛蓝色的麻布泛起柔和的光泽。郭静坐在桌前,指尖轻轻划过麻袋表面的泥渍,忽然有了个决定——她要把这袋老泥用掉,做一件特殊的作品。
做什么好呢?她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外婆窑炉里的火光,想起老泥里嵌着的碎陶和釉料,想起那些被时光封存的温度和记忆。或许,该做一个容器,一个能装下所有回忆的容器,让陶土的记忆在窑火中复苏,让外婆的气息通过泥土传递出来。
她起身去拿设计本,走到半路又停下来,转身回到桌边。她伸出手,再次触摸那袋老泥,这一次,她不再是寻找过去的痕迹,而是感受当下的连接。泥土的微凉与掌心的温热交织,让她忽然觉得,外婆从未离开,她一直活在陶土的记忆里,活在每一次揉泥的力道中,活在窑火点燃时的微光里。
工作室的钟摆敲了十一下,郭静却毫无睡意。她搬来陶轮,将麻袋里的泥料取出一部分,放在轮盘中央。当陶轮开始旋转时,她的手掌轻轻贴上泥料,感受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质感。泥料在她手下慢慢成型,旋转的离心力让她想起童年时外婆抱着她转圈圈的感觉,温暖而安心。
就在这时,她发现泥料里有一处特别紧实的地方,像是裹着什么硬物。她小心翼翼地将硬物抠出来,发现是一颗小小的、磨得光滑的鹅卵石,颜色像极了外婆戴了一辈子的玉镯。郭静把鹅卵石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却让她感到一阵温暖——原来外婆连捡来的鹅卵石都藏在泥料里,等着某天被她发现。
她将鹅卵石重新嵌入泥料,随着陶轮的旋转,鹅卵石渐渐与泥料融为一体,只在表面留下一个淡淡的凸起。郭静看着这个凸起,忽然觉得这就是记忆的形状,不突兀,却真实存在,成为作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夜越来越深,窗外的月亮已经西斜。郭静看着轮盘上渐渐成型的陶罐,忽然明白,所谓陶土的记忆复苏,不是让过去重现,而是让过去与现在相遇,在泥土的褶皱里,在窑火的淬炼中,开出新的花来。而她和外婆的连接,也从未被时光切断,它一直都在,藏在每一寸陶土的肌理里,等着被掌心的温度唤醒。
她停下陶轮,用指尖轻轻抚摸陶罐的颈部,那里有一道自然形成的纹路,像极了外婆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郭静笑了,眼里却含着泪。她知道,这件作品会不一样,因为它不仅是用陶土做的,更是用记忆和爱揉成的,是陶土的记忆复苏,也是情感的永恒传承。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郭静还坐在陶轮前,手里捧着那个未完成的陶罐。陶罐表面还带着湿润的光泽,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她看着陶罐,仿佛看到了外婆的笑脸,听到了外婆的声音,感受到了那份从未消失的、来自陶土深处的温暖。这一刻,她知道,外婆的记忆已经融入了这团泥里,而她的创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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