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那股子焦糊混合着奇异药味的“余香”,在清虚观上空盘旋了足足三天才恋恋不舍地散去。二师兄铁岩抱着他那尊裂了纹的黑炉子,心疼得几天吃不下饭,看小六子的眼神,活像看一只不小心踩碎了他传家宝瓷碗的、还冲他摇尾巴的哈士奇。
小六子本人呢?除了被爆炸气浪掀飞摔了个屁股墩儿,外加熏成了小花猫,倒没啥大碍。就是手里捏着那颗焦黑“地瓜”想尝尝的壮举,被闻讯赶来的玄微老道一巴掌拍掉了,还被拎着耳朵吼了一顿:“小兔崽子!啥都敢往嘴里塞!那是药渣!吃下去肠子给你烧穿喽!”
不过,小六子“炸炉小能手”的威名算是彻底坐实了。大师兄凌霄痛定思痛,联合师父玄微老道,给小六子定下了严格的“行为规范”——核心思想就一条:离二师兄的丹房远点!越远越好!最好绕道走!
精力旺盛又好奇心爆棚的小魔王,总得给他找点事做,消耗消耗那无处安放的破坏力。于是,这“教书育人”的重任,就落到了全观脾气最好、最有耐心的三师姐云苓肩上。
“教他认字!念经!明事理!” 玄微老道拍着桌子,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省得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捅炉子撵狗掏鸟窝!再不管管,清虚观这点家底迟早让他败光!”
云苓看着师父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再看看一旁正试图把大师兄衣角往嘴里塞、被大师兄黑着脸无情拍开的小六子,温婉的眉眼间满是无奈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师父。我会好好教小六子的。”
于是,清虚观那间光线相对充足、平日里也当书斋用的东厢房,被临时征用成了启蒙学堂。
云苓特意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月白道袍,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显得格外温婉沉静。她搬来一张小矮几,两个蒲团。自己端坐一个,另一个自然是为小六子准备的。
矮几上,端端正正摆着一本蓝布封皮、边角磨得起毛的线装书册。封面上是三个筋骨遒劲的墨字——《清静经》。
小六子被云苓牵着手领进来时,还带着点不情不愿。小嘴撅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左瞄右瞟,打量着这间陌生的屋子。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山水画,角落里堆着些蒙尘的旧书,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旧纸张特有的味道。这环境,比起热火朝天的丹房、鸡飞狗跳的院子,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小屁股有点坐不住。
“小六子,来,坐这儿。” 云苓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日里融化的雪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轻轻按着小六子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的蒲团上。
小六子扭了扭小屁股,蒲团软软的,还行。他好奇地探头去看矮几上的书。蓝布封皮,旧旧的,上面扭来扭去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看着像一群挤在一起打架的小蚂蚁。
“今天呀,师姐教你念咱们清虚观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经文——《清静经》。” 云苓翻开书页,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同样扭来扭去的墨字。她的指尖白皙修长,轻轻点在书页上,声音轻柔舒缓,如同山涧溪流,潺潺流淌: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字正腔圆,道韵悠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洗涤心灵的力量,在安静的厢房里回荡。
小六子起初还挺新鲜,瞪着大眼睛,看看书页上扭动的“小蚂蚁”,又看看云苓师姐温柔开合的嘴唇,试图跟上节奏。可那些字,分开来像小蚂蚁,凑一起就像一团纠缠不清的毛线球!什么“无形”、“无情”、“无名”…听着就让人头大!远不如“烤地瓜”、“掏鸟蛋”、“追大黄”这些词儿简单直接又带劲儿!
云苓的声音还在继续,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
“清”?“静”?小六子的小脑袋瓜开始迷糊了。清静…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不能说话,不能乱动,只能看着这些烦人的“小蚂蚁”?那多没意思啊!他想起了院子里那只聒噪的花喜鹊,想起了厨房灶膛里噼啪作响的柴火,想起了二师兄丹房爆炸时那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哪一样不比这个“清静”热闹好玩?
眼皮子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像被抹上了昆仑墟最黏稠的万年松脂,一点点往下坠。云苓师姐温柔的声音,此刻不再是溪流,而是变成了世界上最舒服的催眠曲。他努力想睁大眼睛,可那些扭来扭去的字,在视线里渐渐模糊、重叠、旋转…变成了一群跳舞的小黑点。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云苓念得专注,并未察觉对面小家伙的状态变化。她沉浸在经文玄奥的意境里,希望能将这清静无为的道种,播撒进小师弟懵懂的心田。
小六子的小脑袋,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再一点…身体也像没了骨头似的,一点点往矮几上滑。为了对抗这汹涌的睡意,他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抓住了矮几的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抠弄着那本摊开的《清静经》的书页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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