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该启程了。" 玄夜卫暗卫的青布靴碾过碎石,腰间绣春刀的穗子扫过门框,带出细微的铁锈味。谢渊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牛角刮刀,指尖触到界石上刮下的血沁碎屑,砂粒硌着掌心,混着袖中残页的焦边,像极了茶农们交叠在他记忆里的血手印。他转身收拾行李,竹制书箱上还沾着昨夜勘验时的石粉,箱底压着从焦棚捡回的半片账页,茶渍在晨露中又显露出半行字迹:"... 宁王榷场十抽其七..."
茶寮土墙上,几串干茶用稻草绳系着垂在灶前,叶片蜷缩如拳,是茶农们用最后收成煨制的祈福茶。谢渊望着这些干茶,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滁州,饥民们也是这样把草根串在墙上,祈望熬过寒冬。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扫过暗卫腰间的玄夜卫令牌 —— 那是萧栎亲发的信物,此刻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如同他即将面对的、藏在深潭下的重重迷雾。
离开时,谢渊在界石前驻足良久。指尖抚过新刻的 "永禁开垦",石面的浮浅刀痕划过指腹,带起轻微的刺痛,与旧刻渗入石髓的血痕形成鲜明对比。他忽然想起《大吴会典》里的条文:"火漆印信不得私掺他物",而眼前的布政使司印信边缘,分明沾着几星茶农防蛀用的艾草碎屑。晨风中,远处传来采茶女的歌声,却在看见他的官服后骤然止息,只剩下竹篓落地的闷响。
"走。" 谢渊甩袖转身,皂色官服扫过界石根部的裂缝,那里还藏着他昨夜埋下的证物 —— 半片染着证据的火漆残片。他知道,当这枚残片与宗人府玉牒上的印记相印证时,宁王朱彬在庐山的势力网将被层层剥开,而此刻浮现在他眼前的,是都察院大堂前的獬豸雕像,和文渊阁那些用云纹笺写成的弹劾奏章。这场与权贵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