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星光无声流淌,在望星石光滑的表面上投下清冷的微光。莉莉安重新将意识沉入浩瀚的星图数据流中,仿佛刚才那个关于“神经递质变化”的无效指令从未发出。对她而言,沟通失败只是研究过程中的常见损耗,标记为“超出样本认知范畴”后归档即可,不值得浪费更多算力。
然而,这份冰冷的“效率”,对于旁边陷入惶恐和失落的阿索斯而言,却如同无形的重压。他僵硬地躺着,身体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绷紧,碧绿的眼眸失神地望着头顶璀璨的星河,却再也找不到片刻前的沉醉。神明的问题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他与那片神圣的星穹之间。他贫瘠的知识无法触及神明的领域,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和挫败。
沉默在星光下蔓延,只有溪水的潺潺填补着令人窒息的空白。阿索斯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因为不安而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般敲打着他的耳膜。他偷偷侧过头,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莉莉安平静无波的侧脸上。她的黑眸倒映着星辰,专注而冰冷,仿佛刚才那个让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问题,不过是拂过她衣角的一粒微尘。
一股混杂着委屈、不甘和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如同岩浆般在少年祭司的心中翻涌。他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他必须让神明明白,即使他不懂那些深奥的神语(“神经递质”?),但他对星空的感受是真实的、炽热的!那是流淌在他血脉里的东西,是老祭司讲述的传说,是无数个独自仰望星空的夜晚积累下的、无法言喻的悸动!
“星穹之女……”阿索斯鼓起残存的勇气,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星光,也怕再次引来那无法理解的诘问。
莉莉安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她的视界边缘,代表“阿索斯音频输入”的指示灯无声地亮起。数据流依旧占据核心,但分出一丝线程处理这新的语言样本。
阿索斯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仿佛要汲取力量。他没有再看莉莉安,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浩瀚的星海,碧绿的眼眸中,迷茫和惶恐渐渐被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取代。
“阿索斯……阿索斯不懂您说的‘神经递质变化’……”他坦率地承认,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但随即,一种奇异的光芒在他眼中亮起,“但是……但是当阿索斯躺在这里,看着这片星空的时候……”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词汇,声音渐渐染上了一种诗意的、带着梦境般的温柔:
“它不像……不像狩猎成功后的那种兴奋(兴奋?他努力回忆莉莉安教过的词),也不像……吃到最甜的浆果时的那种满足(满足?)……它……它是更安静,也更汹涌的东西……”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按在自己兽皮背心下的左胸口,那里,一颗年轻的心脏正在为星光、为倾诉、也为眼前的“神明”而有力跳动。
“就像……就像部落里最老的歌谣里唱的那样……它像溪水流过月光下的鹅卵石,安静,却带着回响……它像春天第一缕风吹过森林,带来了远方的气息,让你忍不住闭上眼睛去感受……”
阿索斯的语言笨拙而质朴,却充满了少年特有的真诚和一种试图触碰宏大情感的笨拙诗意。他努力地、一个词一个词地,试图描绘那种无法用逻辑捕捉的感受:
“老祭司说,这是‘诗’(Shi)……是先祖用灵魂捕捉到的、世界的韵律……它藏在风里,藏在雨滴里,藏在……藏在每一颗星辰的光芒里……”
他再次停顿,碧绿的眼眸因为激动而闪烁着星辉般的光泽,他侧过头,无比认真地看向莉莉安,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灵魂都注入接下来的话语:
“阿索斯觉得……看到这样的星辰,心里涌起的……就是‘诗’!就是‘美’(Mei)!就是……”
他的声音骤然放轻,带着一种近乎耳语般的、分享最珍贵秘密的郑重,手指依旧按在心口:
“……就是‘心跳的感觉’(Xin Tiao De Gan Jue)!很清晰,很用力……仿佛整个星空,都落进了这里(他轻轻拍了拍胸口),在回应着……回应着您的光芒……”
最后这句话,带着少年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朦胧的情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的夜空下漾开微弱的涟漪。
莉莉安终于完全转过了头。
她的黑眸平静地注视着阿索斯。视界中,数据流暂时停滞。
【关键词捕捉:“诗”(Shi) - 新词汇。语境关联:主观情感表达、韵律、先祖传承。】
【关键词捕捉:“美”(Mei) - 新词汇。语境关联:星辰、感受、正面评价。】
【关键描述:“心跳的感觉”(Xin Tiao De Gan Jue)。】
【生理参数实时监测:目标个体(阿索斯)心率:75 bpm → 82 bpm(↑9.3%)。皮肤电导率:轻微上升。呼吸频率:略增。生理状态与“心跳的感觉”描述部分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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