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五分，李珊珊站在浴室里，牙膏沫顺着嘴角滑下来。她瞪着墙上那排突然出现的蓝色瓷砖——每块接缝处都用防水笔标着编号，活像科学实验室的标本墙。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窗照进来，在编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徐克明！“她满嘴泡沫含糊不清地喊道，“你是不是又半夜改造浴室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金属碰撞声。李珊珊赤着脚走到客厅，看见徐克明正跪在地上组装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架。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泛红的额头上，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地上散落着各种工具，活像个小型工地。
“这是什么？“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那堆零件，一个标着“pH值测试区“的小盒子滚了出来。
徐克明抬起头，镜片上反射着晨光：“多功能置物架。“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可以测试水质硬度对皮肤的影响。“
李珊珊蹲下身，从零件堆里捡起一张设计图。
图纸边角已经起皱，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珊珊的洗发水高度】【沐浴露按压力度测试】【防滑垫最佳倾斜角度】。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这些数据都是什么时候测量的？
出版社茶水间里，小王举着手机大呼小叫：“李姐！徐总又上热搜了！“
手机屏幕上，#建筑师的家居实验#话题下，是徐克明凌晨发的九宫格：标着编号的浴室瓷砖图纸，多功能置物架3D模型，还有一张模糊的背影——李珊珊穿着皮卡丘睡衣刷牙的侧影，头顶翘着一撮呆毛。
评论区热火朝天：
“这是要把浴室改造成实验室？“
“那个背影是嫂子吧？睡衣太可爱了！“
“求同款睡衣链接！“
李珊珊的耳根发烫。
她想起今早徐克明偷拍时，手机发出的“咔嚓“声，和他慌忙藏手机时碰倒漱口杯的狼狈样。
......
建材市场里，李珊珊对着一整面墙的彩色瓷砖挑花了眼。
导购小姐热情洋溢地介绍：“这款马赛克瓷砖特别适合年轻夫妻，浪漫又......“
“吸水率多少？“徐克明突然插话，手指在瓷砖上轻轻敲击，“摩擦系数达到防滑标准了吗？“
导购小姐的笑容僵在脸上。
李珊珊叹了口气，拽着徐克明的袖子把他拉到一旁：“我们是来选浴室瓷砖，不是来验收核电站。“
“但安全性必须考虑。“徐克明推了推眼镜，“特别是地面湿滑系数......“
他的话戛然而止。
李珊珊突然踮起脚，用拇指抹掉他鼻尖上的一点灰尘。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建材市场嘈杂的人声仿佛瞬间远去。
“你脸上有灰。“李珊珊迅速缩回手，心跳快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徐克明僵在原地，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张了张嘴，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喂，妈......“李珊珊接起电话，脸色逐渐变得古怪，“什么？你们已经到新房了？还带了风水先生？“
挂断电话，两人面面相觑。
“你爸妈怎么会有新房钥匙？“李珊珊眯起眼睛。
徐克明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可能是我妈上次来的时候......“
新房门口，四位家长和一位穿道袍的风水先生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见两人到来，李母立刻迎上来：“珊珊，大师说你们的浴室方位不对，影响子嗣！“
李珊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徐克明站在她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她的衣角。
风水先生捋着胡须，指着浴室说：“此乃凶位，必须改造。马桶要朝东南，浴缸不能对镜......“
“不行。“徐克明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浴室设计是根据人体工程学计算的。“
“什么学？“徐父一脸茫然。
“就是......“徐克明深吸一口气，“能让珊珊洗澡时最舒服的设计。“
屋内瞬间安静。
李珊珊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她狠狠掐了下徐克明的后腰，却被他反手握住。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
风水先生看看两人交握的手，突然笑了：“既然如此，老夫倒有个化解之法......“
傍晚时分，送走家长们后，李珊珊瘫在新房的沙发上。
浴室门口挂着风水先生留下的红布条，在夕阳中轻轻摇曳。
“所以，“她踢了踢正在组装最后一块瓷砖的徐克明，“你早就知道今天他们会来？“
徐克明停下动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未读信息：【儿子，妈明天带大师去给你们新房看看，记得穿整齐点】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
“你熬夜就为了赶工？“李珊珊蹲下身，看见他眼下的青黑。
徐克明没有回答，只是将最后一块彩色的马赛克瓷砖按入凹槽。
在一片蓝色中，它拼成了歪歪扭扭的爱心形状。
“风水先生的主意？“李珊珊挑眉。
“我的主意。“徐克明的声音很轻，“他说......这样能化解煞气。“
李珊珊突然伸手摘掉他的眼镜。
失去镜片遮挡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澈，瞳孔里映着她微微发红的脸。
“徐克明，“她凑近他，“你是不是......“
“小心！“徐克明突然抱住她往旁边一滚。
身后的置物架轰然倒塌，瓶瓶罐罐滚了一地。
两人躺在一片狼藉中，李珊珊压在徐克明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
洗发水的薄荷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莫名地让人头晕目眩。
“你的实验数据，“李珊珊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身，“好像不太准确啊。“
徐克明的手还扶在她的腰上，喉结上下滚动：“需要......重新计算。“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浴室里那块彩色瓷砖在暮色中闪闪发亮，像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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