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撕心裂肺。不再是布鲁塞尔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苏总,不再是冰龙脊上那个杀伐果断的指挥官。只是一个差点失去母亲的女儿,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的、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巨大痛楚!
张桂芬浑身猛地一颤!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洒了一地。她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声音来源。当看清那个朝她狂奔而来的身影时,她呆住了。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苏晚几步就冲到了跟前!她一把推开挡在旁边的阿强,张开双臂,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抱住了母亲瘦小佝偻的身体!
抱得那么紧。紧得张桂芬几乎喘不过气。紧得她瘦弱的骨架都在发疼。
“妈…妈…”苏晚把脸深深埋在母亲带着汗味和油烟味的旧棉袄领子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所有的后怕,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所有的盔甲。滚烫的眼泪瞬间涌出,浸湿了母亲的衣领。她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泣不成声。“吓死我了…妈…吓死我了…”
张桂芬僵硬的身体,在女儿滚烫的眼泪和绝望般的拥抱中,一点点软了下来。她那双布满老茧、粗糙的手,迟疑地、笨拙地抬起来,轻轻拍着女儿剧烈起伏的后背。喉咙里终于发出一点细碎的、不成调的呜咽:“晚…晚晚…妈没事…妈在呢…别怕…别怕啊…”
她说着“别怕”,自己却抖得比苏晚还厉害。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长久以来的怯懦和茫然,被一种母性的本能压了下去。女儿回来了。女儿在哭。女儿在害怕。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低头干活的懦弱妇人,她是母亲。
院子内外,一片死寂。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阿强和安保人员们默默地垂下眼,不忍再看。江屿站在几步开外,看着那个紧紧抱着母亲、哭得像个无助孩子的苏晚,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杀意,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苏晚哭了很久。积压了太久的恐惧和压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直到哭得嗓子沙哑,身体脱力,她才慢慢松开母亲。她抬起手,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痕,眼睛红肿得厉害,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冰冷、锐利,甚至比之前更添了一分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扶着母亲,目光扫过院子。扫过阿强,扫过那些沉默的安保,最后,定格在江屿身上。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绝:
“妈,没事了。我回来了。”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然后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直刺江屿,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磨出来:
“人呢?‘老K’那条毒蛇,挖出来没有?!”
江屿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同样冰冷如铁。他没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看向院外通向莽莽群山的土路方向。
就在这时——
“嗡——!!”
一阵刺耳的、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声,再次撕裂了清晨的宁静!不是越野车,是那种破旧摩托车特有的、嘶哑的咆哮!
一辆沾满泥浆、几乎看不出本色的旧摩托车,如同失控的野牛,疯狂地从西边山路的拐角处冲了出来!车上只有一个人!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但开车的姿势极其狼狈,车身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冲下路基!
紧接着,就在那摩托车冲出拐角不到五秒!
“哒哒哒哒哒——!!!”
一阵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枪声,如同爆豆般,猛地从山坳深处炸响!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清晰可闻!
“卧倒!”阿强反应极快,厉声嘶吼,同时猛地将离院门最近的张桂芬和苏晚往办公室方向扑倒!
“砰!”
“哗啦——!”
村委大院门口那扇老旧的木头门框,瞬间被几颗流弹打得木屑纷飞!子弹打在院墙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激起一片尘土!
枪声!真枪!
村民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抱头鼠窜!院子里的安保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寻找掩体,拔枪上膛!
江屿和苏晚几乎同时抬头,眼神如电,死死盯住那辆亡命狂奔的摩托车和后面紧追而来的、如同死神镰刀般的弹雨!
摩托车上那个戴头盔的人,显然也看到了村委大院,看到了门口那几辆扎眼的黑色越野车!他似乎绝望地吼了一声,油门拧到底,不顾一切地朝着大院门口冲来!仿佛这里是唯一可能的生路!
“是他!”苏晚瞳孔骤然收缩!那股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沙漏阴沟老鼠的气息!老K!他果然在山里!被人追得像丧家之犬!
“拦住他!”江屿的声音冰冷如铁,同时一把将苏晚和惊魂未定的张桂芬护在身后,身体紧绷如即将扑出的猎豹!
摩托车已经冲到院门口!距离不足二十米!车上的“老K”似乎想强行冲进来!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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