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木制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乔锦溪坐在靠窗的位置,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本,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肩头,发梢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微微晃动。
"锦溪,你这辫子怎么扎的呀?怎么就这么顺溜呢?"同桌王丽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辫子,眼中满是羡慕。
乔锦溪抬起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就是普通的编法,可能是我头发比较听话吧。"她的声音轻柔,像山间流淌的溪水。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一瞬。
几个男生假装看书,眼睛却不住地往这边瞟。
乔锦溪早已习惯这种目光,她低下头继续看书,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装模作样。"后排传来一声冷哼。
刘红梅撇着嘴,对身边的几个女生说,"瞧她那样子,好像多高贵似的。"
"就是,整天一副清高相,也不知道给谁看。"旁边的女生附和道,眼睛却忍不住往乔锦溪白得发光的侧脸看去。
下课铃声响起,乔锦溪合上书本,正准备起身,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陈宇穿着崭新的蓝色工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拿着一个纸包,站在门口张望。
"陈宇来了!"有人小声喊道,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陈宇的父亲是县里机械厂的厂长,家境优渥,平日里趾高气扬,此刻却紧张得额头冒汗。
他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乔锦溪的座位。
"乔、乔锦溪同学..."陈宇的声音有些发抖,他把纸包放在乔锦溪桌上,"这是我爸从省城带回来的大白兔奶糖,给、给你尝尝。"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大白兔奶糖可是稀罕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乔锦溪身上,等待她的反应。
乔锦溪微微蹙眉,把纸包推了回去:"谢谢你的好意,陈宇同学,不过我不能收。"
陈宇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为什么?我特意..."
"无功不受禄。"乔锦溪平静地说,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全班听见,"而且学校规定,同学之间不能互赠贵重物品。"
陈宇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刘红梅突然站起来,尖声道:"乔锦溪,你别不识抬举!陈宇好心好意,你凭什么拒绝?"
乔锦溪转头看向刘红梅,眼神平静而坚定:"刘红梅同学,这是我的私事。”
“如果你想吃糖,可以问问陈宇同学愿不愿意给你。"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刘红梅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狠狠地瞪了乔锦溪一眼,摔门而出。
陈宇尴尬地站在原地,最终抓起糖包,灰溜溜地离开了。
乔锦溪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收拾书包。
"锦溪,你太厉害了!"王丽娟崇拜地说,"刘红梅平时那么嚣张,今天可算吃瘪了。"
乔锦溪摇摇头:"我没想和她争什么。
"她抬头看了眼教室后墙上的挂钟,"快上课了,我去趟厕所。"
走廊上,乔锦溪听到女厕所里传来抽泣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刘红梅正用手抹着眼泪,看到乔锦溪进来,立刻转过身去。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刘红梅的声音带着哭腔。
乔锦溪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
刘红梅愣了一下,没有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乔锦溪轻声说,"但我从没想过要和你争什么。"
刘红梅猛地转身:"少假惺惺的!你一来就抢走了所有风头,男生们都围着你转,就连陈宇都跑来献殷勤,老师也偏爱你!”
“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可没人看得见!"
乔锦溪静静地听着,等刘红梅发泄完,才开口:"我没想抢任何人的风头。”
“如果可以,我宁愿像以前一样安静地过日子。"
刘红梅盯着乔锦溪看了许久,突然冷笑一声:"你当然可以这么说,长得漂亮的人永远不懂我们的感受。"说完,她推开乔锦溪,冲出了厕所。
乔锦溪站在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啧”了一声,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一丝烦恼。
回到教室时,班主任李老师正在宣布一个消息:"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转校生,请大家欢迎周墨辰同学。"
教室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面容清俊却带着几分冷峻。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角的一道疤痕,给他平添了几分野性。
"周墨辰同学是从省城转来的,希望大家多多帮助他。"李老师说着,指了指教室后排的一个空位。
周墨辰面无表情地走向座位,全程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乔锦溪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腿似乎有些不便,但动作依然利落。
"听说他爸是右派,被下放到农场去了。"王丽娟凑过来小声说,"他妈受不了打击,自杀了。他是被亲戚接来我们县的。"
乔锦溪心头一震,不由多看了周墨辰一眼。
少年正低头整理书本,侧脸线条坚毅而孤独。
下午最后一节是劳动课,全班去学校后面的菜地除草。
乔锦溪分到了一小块地,蹲下身开始干活。
她的动作很利落,看起来很轻松,一点也不费力的样子。
"装模作样。"不远处,刘红梅对身边的几个女生说,"看她那样子,好像多能干似的。"
"就是,一会儿准喊累。"另一个女生附和道。
乔锦溪充耳不闻,专心干活。
突然,她感觉有人在看她,抬头正好对上周墨辰的目光。
少年迅速低下头继续干活,但那一瞬间的对视让乔锦溪心头微动——那双眼睛里没有其他男生的热切,也没有女生的嫉妒,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
劳动结束,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往回走。
乔锦溪落在最后,她发现周墨辰的锄头忘拿了,便顺手带上。
转过一个拐角,她看到周墨辰正坐在一棵大树下,手里拿着一个素描本在画着什么。
乔锦溪本想走过去还锄头,却在看清画的内容时停住了脚步——纸上分明是她的侧脸,线条简洁却传神,连她低头时睫毛的弧度都捕捉得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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