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他说,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汇丰银行的霓虹招牌在雨雾里晕成一团橘红。
苏若雪摘下眼镜装进丝绒盒时,顾承砚看见她耳后还沾着早上画的"审计师"淡妆,淡粉色的胭脂在灯光下泛着暖光。
华尔特按响桌上的铜铃,侍应生端来雪利酒,水晶杯相碰的脆响里,顾承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一步,他把顾家的未来押在了赌桌上,可他知道,真正的牌局,才刚刚开始。
"明早十点,来签合同。"华尔特端着酒杯笑,"顾先生,希望三个月后,我们都不会后悔。"
顾承砚接过酒杯,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光。
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想起山本商社顶楼那盏永远亮到凌晨的灯——或许此刻,那个穿西装的日本商人正翻着账本,算着顾氏何时破产。
可他不知道,顾承砚的账本里,早夹了张让他血本无归的牌。
苏若雪的手悄悄覆上他的手背,温度透过衬衫袖口渗进来。
顾承砚低头,见她眼尾的胭脂被水汽晕开,像朵开在夜色里的桃花。
他突然想起今早她蹲在绸庄后院喂蚕的模样,白蝶似的手在桑叶间翻动,说:"这些蚕宝宝,得吃够了叶子才能结茧。"
此刻的顾承砚,也在结茧。
他知道,等破茧而出那天,翅膀上的粉,会迷了所有敌人的眼。
落地钟敲了九下,华尔特起身送客。
顾承砚接过侍应生递来的大衣,转身时瞥见茶几上那份地契协议,在水晶灯的光里泛着暖黄的光——那不是一张纸,是根引信,要炸得山本商社的金融网,千疮百孔。
走出银行时,细雨已经落了起来。
苏若雪撑起油纸伞,伞面上的并蒂莲在雨里愈发鲜艳。
顾承砚抬头望向二楼的会客厅,见华尔特的影子还在窗前晃动,像只困在玻璃里的苍蝇。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微型录音机——刚才的对话,已经全录了下来。
"接下来?"苏若雪轻声问。
"等。"顾承砚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雨丝打在他肩头,"等山本按捺不住,自己往套里钻。"
雨雾里,远处传来巡捕房的警笛声,尖锐得像把刀。
顾承砚望着租界方向亮起的灯火,想起赵老板临别时说的话:"这步棋走出去,就再没回头路。"可他知道,有些路,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走——因为他背后,是顾家的百年绸庄,是上海滩的万千百姓,是整个要觉醒的民族。
苏若雪的手在伞下悄悄勾住他的小指,像小时候在苏府后院玩"勾指起誓"的游戏。
顾承砚低头看她,见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她发梢凝成水珠,闪着碎钻似的光。
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顾家的根,在人心。"此刻他才明白,所谓人心,不是算盘珠子拨出来的,是血、是汗、是拼了命也要护着的,那点星火。
细雨还在落,黄包车夫的吆喝声从街角传来。
顾承砚撑起伞,和苏若雪并肩往家走。
他知道,今晚的谈判只是开始,更狠的招,还在后头。
但此刻,他闻着苏若雪发间的茉莉香,听着雨水打在伞面上的轻响,突然觉得,就算前路再难,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前面转弯处,黄包车的灯晃了晃,像颗跳动的星。
顾承砚拉着苏若雪加快脚步,雨丝裹着夜的凉,却裹不住他心里的热——那是团火,烧得正旺。
雨丝在青瓦上敲了半宿,顾承砚在账房的藤椅上合眼不过两个时辰,天刚蒙蒙亮就被苏若雪推醒。
窗纸透进鱼肚白,她鬓角还沾着隔夜的湿发,手里攥着份刚印好的《申报》:"山本商社的人今早包了头版,说'沪上钱庄十存九空'。"
顾承砚接过报纸,油墨味混着她袖间残留的茉莉香。
头版标题刺得人眼睛疼——《银潮将倾?本地钱庄恐陷挤兑危机》。
他指尖划过右下角的"特约撰稿人:松本正雄",松本是山本商社的财务顾问,上个月还在法租界喝他递的茶。
"去仓库。"他扯下搭在椅背上的藏青长衫,"把那箱美钞搬出来。"
苏若雪的手在门框上顿了顿:"那是顾老爷留给绸庄周转的最后储备金......"
"正是要拿它当诱饵。"顾承砚已经走下木梯,靴底叩在青石板上脆响,"山本要的是恐慌,我偏要给他看——有人敢在这时候抄底本币。"
清晨的闸北还罩在薄雾里,顾承砚推开"同兴钱庄"的木门时,柜台后的王掌柜正擦着额角的汗。
三个穿纺绸短打的男人拍着柜台喊"取钱",铜盆大的算盘被推得噼里啪啦响。
"顾少东!"王掌柜像见了救星,"您来得正好,我这库里的现银撑不过晌午......"
"我要存十万法币。"顾承砚把牛皮纸袋拍在柜台上,纸角渗出美钞的金穗边,"月息按市面最高算,但有个条件——"他扫过那三个吵嚷的储户,提高声音,"让外头候着的街坊都听见:顾氏绸庄把压箱底的钱存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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