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窟内的空气突然凝固了。
陆昭战术目镜上跳动的生物读数在千分之一秒内归零，耳膜捕捉到某种低频震动——像是千万只密封罐同时破裂的闷响。他下意识按住腰间的熵减稳定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地脉异常！"林无咎的机械臂突然展开成六边形防护盾，合金表面反射着洞窟壁画上那些褪色的飞天。他的声音通过骨传导直接震响在陆昭颧骨内："不是地震，是——"
地面裂开了。
第一道裂缝出现在陆昭靴尖前三寸，细如发丝却深不见底。裂缝中渗出蓝光，照亮了刻满经文的青砖。紧接着整个佛窟地面如同被无形巨手揉皱的锡纸，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数千根钢筋破土而出。
"退后！"林无咎的机械臂突然暴长两米，合金手指揪住陆昭的后领将他甩向石壁。陆昭在失重状态下看到钢筋表面布满倒刺，那些寒光闪闪的凸起物上竟然刻着微型梵文——每个笔画不足0.3毫米却纤毫毕现。
钢筋群在半空中交织成精密几何图形，战术目镜自动标记为"曼陀罗矩阵"。陆昭的熵减芯片突然发烫，视网膜上炸开红色警告：【检测到量子纠缠场｜建议立即切断神经链接】
"天杀的..."队伍末尾传来雇佣兵王铁的咒骂。这个满脸刀疤的男人正用军刺卡住两根袭来的钢筋，火星在他虎口处飞溅。"这些鬼东西在吸血！"他怒吼着指向钢筋表面突然张开的微孔，暗红色液体正顺着纹路倒流进地下。
林无咎的机械眼瞳孔缩成针尖状，虹膜上流过瀑布般的数据流："不是普通金属，是生物合金与碳基神经网络的混合体。"他突然转向佛窟中央正在成形的巨大结构，"108个莲台...对应《金刚顶经》里说的108种烦恼..."
陆昭看着那些带血槽的莲花座完成最终组装。每个莲台直径约两米，花瓣状的金属片边缘锋利如手术刀，底座延伸出的藤蔓状触须表面布满生物识别传感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莲心处突起的七根探针——它们像等待产卵的寄生蜂产卵管般高频震颤着。
"虔诚者入座诵经"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响彻洞窟，声纹分析显示音源来自地底三百米处。陆昭的战术目镜捕捉到王铁身后藤蔓的异动，警告还没出口，那根碗口粗的金属触须已缠住雇佣兵的脚踝。
"救我！老子——"王铁的呼救戛然而止。他被倒吊着拖向中央莲台的过程中，三根钢筋突然贯穿他的大腿、腰腹和右肩。鲜血呈喷射状涌出，却在接触莲台的瞬间被某种力场约束成精确的血线，顺着梵文凹槽流入地下管网。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当王铁的失血量达到380毫升时，莲台底部的神经探针突然刺入他的枕骨大孔。雇佣兵痉挛的身体陡然僵直，泛白的眼睛里流过数据流的蓝光。
"观...自在菩萨..."王铁的声音变成了电子合成音与真人声带的混合体，诵经声在洞窟内引发诡异的谐振。随着《心经》的持续，最近的三尊佛像眼睑缓缓抬起，露出内部旋转的黄金电子眼。
陆昭的熵减芯片突然投影出全息分析图：
【血液流失量】↗【佛眼睁开度】线性相关
400ml=10%｜当前进度17.3%
【地下管网终端】→量子血池（能量读数：4.7×10^14J）
"每人需要献祭1500毫升。"林无咎突然撕开左臂装甲，露出皮下流动着人造血液的透明管道，"我的机械循环系统可以模拟人体供血模式，但神经探针需要有机大脑承载诵经程序。"
陆昭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父亲留下的青铜罗盘。当他触碰到罗盘底部那道刻痕时——那是母亲临终前用簪子划下的"卍"字符——突然打了个寒颤。"探针会读取记忆。"他按住林无咎的肩膀，"你脑中的教会加密数据..."
阴影里传来金属摩擦声。重伤的向导老吴正用猎刀支撑着身体爬向莲台，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已经不见了，拖行轨迹上满是粘稠的血浆。
"三十年前..."老吴的金牙在蓝光中闪烁，"我在第220窟割下第一尊飞天浮雕时...就料到有今天。"他突然暴起发力，残缺的身体精准落入最近的莲台。
七根探针同时贯穿的声响让陆昭胃部抽搐。老吴的惨叫声在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被强制转化成了《金刚经》的诵念，但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莲台上方突然展开的全息投影——
二十岁的老吴在月光下撬动佛头，石像断裂处流出的不是泥沙而是鲜红的液体；黑市拍卖会上，买家掀起袖口露出的机械卍字符正在皮下蠕动；最致命的是昨夜营地画面，老吴偷偷将某种银色粉末抖入水壶，而战术目镜的生化分析显示那正是【佛血纳米虫｜用于标记祭品】。
"午神使的走狗！"队伍里的女工程师苏茜尖叫着举起电击枪，却被林无咎拦下。机械人指着正在发生异变的老吴："看他的天灵盖..."
老吴的头皮正在金属化。苍白的头发如锈蚀的钢丝般根根直立，颅骨逐渐透明化，露出内部闪烁的量子计算核心。更可怕的是他的嘴仍在机械性开合，但诵出的经文已经变成了二进制代码。
"不是简单的血液虹吸。"林无咎的机械臂突然变形为扫描仪，"莲台在抽取神经突触间的电信号...它们在数字化人类的意识！"
佛窟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108尊佛像同时开口时，声波在洞窟内形成可见的空气涟漪：
"血肉渡尽，方见菩提。"
陆昭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最终指向那条由老吴血液打开的通道。在踏入幽暗阶梯前的最后一秒，他回头看见老吴已经完全融入莲台，金属化的脸上凝固着似哭似笑的表情，而透明颅骨内的量子核心正在将《大藏经》编译成发光的光子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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