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后背狠狠砸在深喉管道冰冷的铁壁上，骨头没碎，但冲击力穿透厚重甲壳，震得裴烬眼前炸开一片白光。不是视觉，是纯粹意识的震荡波。耳朵里塞满了金属扭曲的尖啸余韵，还有自己身体内部传来的、更可怕的撕裂声。
腰后面——那堵被枯喉闸门螺齿硬生生撕开的冰壁——完蛋了。
不是裂开个口子那么简单。堵那儿的是冰啊，比精钢还硬的低温结构，结果在螺旋钢齿合拢的瞬间，像玻璃碰上铁锤，炸了。
碎了。冰屑四溅。
堵着的玩意儿泄了洪。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冰凉，粘稠，还闪着点微弱得跟快死萤火虫似的光，从他腰后那个豁口里噗嗤一下就涌出来了。不是喷，是涌。量大得吓人，像大坝垮了一角。
裴烬脑子里嗡的一声。不是疼，是空。一种从身体最里头被掏了个窟窿的感觉。腿底下发飘，有点站不稳当。
右臂却在那发烫。
要命的烫！
那鬼东西——那条从废弃主节点机柜里伸出来的倒霉活缆——最后‘贡献’的那点‘馅儿’，还没消化干净就被他体内那头饿疯了的‘饥核’囫囵吞了下去。这会儿那‘饥核’醒了，在右臂最沉的那坨金属块里闹腾开了。
又热，又胀。
右臂关节那儿裹着的惨白骨甲，本来就被卡缝的时候崩了几道大口子，现在好了，里面的东西——那些扭得跟老树根似的漆黑‘缆纹’，像塞满了烧红的煤核，鼓胀起来，把那裂开的骨甲硬是又撑大了几分。缝隙里滋滋往外冒白汽，还带着一股子焦臭的铁锈味儿，难闻得很。
裴烬下意识想把左臂甩过去捂腰后那个破窟窿。手刚抬一半，操！
左臂从关节往下的地方，麻了。
就是被活缆那破吸盘钻过、啃过的地方。那畜生临死反扑塞进来的‘麻醉’劲儿真他娘的大。整条左小臂死沉死沉的，指头都动不了，像挂着一坨冻僵的腊肉。别说捂窟窿，抬都费劲。
“呃……” 喉咙里憋出一声，自己听着都哑，里头全是沙子。
脑袋也跟挨了一闷棍似的，嗡嗡地疼。是那“饥核”乱吞东西弄的。它吞得猛，撑饱了就在他右臂里瞎扑腾。扑腾不要紧，关键是这畜生没脑子，没准头！一股子蛮力在右臂里横冲直撞，带得裴烬整个人都开始失控。
想站稳？
右腿下意识使力，结果那被硬塞回来的‘饥核’猛力往下一沉！
咣！
沉甸甸的右臂带着半边身子猛地一坠！脚下一个踉跄，膝盖差点砸管道底儿上。幸亏左肩膀在管壁上一顶，刮掉一层厚厚的油垢黑锈皮，这才没趴下。
低头去看腰后。
那豁口冰茬碎得不规则，像狗啃的。漏出来的东西跟泉水似的往下淌，渗进锈铁和污垢缝里，把冰冷的铁板都冻出一层白霜气儿。那些飘在空气里的萤火点子，还没落到管壁就灭了，消失得贼快。
亏。太亏了。
费了老大劲堵上的东西，就这么漏。右臂那个饱嗝打得山响的‘饿死鬼’还在那瞎扑腾，顶得骨头节嘎嘣响，连累得身体都稳不住盘。
一股压都压不住的邪火混着冰冷的绝望从肚子里窜起来。这他妈算什么事儿？打老鼠碎了玉瓶儿？
混乱的信息还在脑子里炸——枯喉闸门里面那股比活缆强一百倍的、臃肿又凶残的腐败气息，那密密麻麻的铁锈味、机油味、还掺着血腥气儿的腐朽意志碎片，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一起，像一堆毒虫在脑浆子里爬来爬去。
枯黄的光雾还在闸门那条缝里丝丝缕缕地往外漏。裴烬眼角余光瞥过去，那道冰冷的钢铁缝隙后面，死寂中，那旋紧的螺齿纹路仿佛还在微微发烫。
DSM-07。这门吃肉的闸门，正静静地张着一道冰冷的缝等他再过去。
“不能……”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跟条件反射似的。不是讲道理，是身体最底层那点仅存的、想多喘口气儿的本能在挣扎。腰后豁口的风跟刀刮似的凉。右臂里那个吃饱了撑的沉甸甸的死物还在不断往那个大窟窿方向涌劲儿，拖着整个身体向那扇地狱门斜过去！
饥核的引力在增强。那玩意儿跟闸门里的枯黄腐败核心像两块磁铁，隔着门缝都能对上眼儿！腰后那个没堵上的窟窿，倒像是开了条直通“靶心”的通风道！
“操！”
裴烬猛地咬牙——管它是不是牙齿，反正喉骨深处发出咯嘣一声。他抬起那半截还算听使唤的左臂上端，那厚重的盾状弧面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重重砸在左腰侧边！
哐当！
钝重的撞击感！不是自残，是物理打断！
靠砸击产生的剧痛和身体局部震荡，强行把那股被‘饥核’和枯喉闸门互相吸引的诡异‘引力流’给砸偏了零点几秒！腰后豁口被这股蛮力一扯，渗漏的光流也跟着剧烈晃动，暂时脱离了被直接“锚定”的状态！
就这一下！趁着引力暂时断裂的间隙，裴烬右腿（勉强听点使唤那只）在滑腻的管底用力一蹬！整个人像一根被狠狠拉开的弓弦，借着背后管壁的反作用力，向着远离闸门的方向、沿着巨大管道的黑暗深处，跌跌撞撞地猛扑出去！
不是走。是扑！像被甩出去的破麻袋。重心彻底紊乱。
右臂沉重无比地向下、向后拖拽。
左臂像根断了线的棍子，甩在身侧。
腰后那个窟窿，冰泻的光跟着动作拉长成一道鬼火般的虚线。
沉重的身躯狠狠摔在管道转折处的另一片粘腻冰冷的角落，砸得锈皮和冻住的油泥碎片四溅。
咳！
喉咙里冲上来一股腥锈味。身体深处那个刚被强压下去的冰与火暴走的“奇点”，在接连的剧烈撞击下，发出濒临崩溃的吱嘎呻吟。
黑暗的深喉管道里，只剩下他沉重、紊乱、夹杂着压抑痛苦的喘息声，以及闸门方向那丝丝缕缕、冰冷得如同坟场磷火的枯黄光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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