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尘的拇指重重按在短刀鞘上,刀鞘与城墙砖碰撞出轻响。
"传我命令。"他转身对亲卫,"火弩手埋伏在港口两侧礁石后,每十步设一架;浮雷往外围再推半里,引线换成浸了桐油的麻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海面,"另外,让码头上的更夫比平时多敲两更。"
同一时刻,沈璃提着灯笼走进商会账房。
烛火映得她发间珊瑚簪子泛着暖红,像滴要落未落的血。
账房先生正趴在案上核对货物清单,见她进来,慌忙起身:"沈小姐。"
"不必多礼。"沈璃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案上的清单上,"把'运往北境的二十艘主力战船'改成'三十艘'。"她指尖点了点"北境"二字,"再在备注里写,因北戎施压,提前三日启程。"
账房先生的手在发抖:"这...这是假的吧?"
"是假的。"沈璃轻笑,"但要是让凰裔的细作看见..."她将清单折起,塞进账房先生怀里,"你今夜去醉仙楼吃酒,记得把袖子挽高点。"
更鼓声从远处传来,比平时多了两记。
谢无尘站在城墙上,望着敌舰方向忽明忽暗的灯火,手按在短刀上。
海风中飘来若有若无的桐油味,他知道——那些藏在竹筏里的火攻器具,该准备好了。
沈璃从账房出来时,月光正落在她腰间的沉香木牌上。
那道裂痕在月光下像道闪电,劈开了黑夜。
她抬头望向海平线,敌舰的灯火连成一片,像极了前世刑场上的火把。
"这一次,"她轻声说,风掀起她的广袖,"该你们尝尝被火围猎的滋味了。"
远处,敌舰的灯火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有低低的呼喝声混着浪声传来,谢无尘握紧了短刀。
他知道,今夜的海,要变了。
海平线上的灯火突然剧烈摇晃时,谢无尘的短刀已出鞘三寸。
浪涛声里传来第一声闷响,像被湿布捂住的惊雷——最前排的楼船触到了浮雷。
火光从水下腾起,炸碎的木板混着残肢抛向半空,在月光下划出暗红的弧线。
沈璃扶着望海楼的栏杆,睫毛被火光映得发亮,指尖掐进木栏的缝隙里,直到掌心渗出细汗——这不是恐惧,是压抑的、近乎贪婪的痛快。
前世刑场的火把也是这样红,那时她只能仰头看血珠落进尘埃;如今她站在这里,看曾经将她踩进泥里的“天命”,被自己亲手炸成碎片。
“左舷三艘!右舷五艘!”谢无尘的吼声混着箭簇破空声撞进耳朵。
他的短刀在火光中翻飞,砍断最后一根试图攀住礁石的缆绳,袖摆被火星燎出个焦洞也浑然不觉。
亲卫举着火把冲过他身边时,他瞥见沈璃的身影在楼台上凝固成剪影,发间珊瑚簪子的红光比炮火更灼眼——那是复仇的火种,是他亲手从黑市捧来的,此刻正烧穿夜色。
“沈小姐!”水师统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左翼包抄到位,敌舰退路被截!”
沈璃松开木栏,指腹蹭过被掐出的月牙印。
她望着海面上乱窜的敌船,像看一群被捅了巢的马蜂——凰裔总说自己是天命所归,可天命哪有商道的算盘精?
三日前改的假清单,昨夜多敲的两更鼓,还有谢无尘特意推远半里的浮雷……每一步都是秤杆上的星,称的是敌人的贪心。
“鸣金!”她突然开口,声音压过了喊杀声。
楼下的铜锣应声而响,水师的划桨声骤然一滞。
谢无尘转头看她,短刀上的血珠滴进海水,晕开小小的红圈。
沈璃没看他,目光追着一艘正在下沉的主舰,船尾的凤凰图腾被浪拍得扭曲:“留活口。”
后半夜的审讯室飘着血腥气。
俘虏是个年轻的凰裔武士,左脸有道新添的刀伤,从眉骨划到下颌。
他被按在条凳上时还在喘,胸口的凤凰纹章被血浸透,像朵开败的花。
沈璃坐他对面,面前摆着盏茶,热气里浮着半片茉莉——这是她特意让人备的,前世她娘被押去刑场那天,也带着这样的茶香。
“说。”她推过茶盏,“谁给你们的消息,说南洋要运三十艘战船去北境?”
武士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她鬓边的珊瑚簪子。
谢无尘站在她身后,短刀鞘轻轻磕了磕地面——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意思是“他在犹豫”。
“是……”武士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茶盏沿,“是暗卫。”他抬头时,眼里的狠劲褪了大半,“穿玄色飞鱼服的,说只要毁了南洋的船,北戎的马队就会……就会帮我们重建圣殿。”
沈璃的指尖在茶盏上顿住。
前世太子萧承璟与北戎勾结的密信,她在刑场前见过半角;此刻“暗卫”二字,像根针戳破了她心里最后一层侥幸。
谢无尘的手按在她椅背上,温度透过锦缎传来:“前朝遗老呢?”
“还有……”武士突然发抖,“还有个穿青衫的老头,说我们是‘正统’,说凰族该……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毒……他们给我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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