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康被南风散发出来的狠戾镇住,秦氏是南风的逆鳞,碰不得。
“那你后来如何?”
“娘死后,君怀陪着我料理丧事后,我遵我娘遗愿,在热孝中出嫁。”
“虽没了娘,但我出嫁时,还是忍不住对往后不一样的生活有所期待。可我尚未尝到婚后生活,是何种滋味,便又生变故。”
常康急问:“是何变故?”
“那日大婚,高朋满座,我和君怀正行夫妻互拜之礼时,一道圣旨赐下。”
常康:“旨意何为?”
“八百里加急军情,北地动荡,外族进犯,命定北王父子即刻出发,披甲上阵。”
“圣旨难违,我和君怀草草行完礼,便回到新房给君怀收拾细软,亲手为他穿上铠甲。”
“不管如何柔情缱绻,都抵不过守家卫国。君怀本就是沙场男儿,顶天立地,岂能在我这里消磨意志?”
“临别之际,君怀留了许多人保护我,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连夜送走他父子二人后,转身一看,偌大王府,只我一个主子。”
常康问:“定北王妃不在?”
南风摇头:“听君怀说,婆婆身子很不好,不宜长途跋涉,一直在北地休养,等他父子二人回去。”
“无论如何,我已嫁入王府,已是穆君怀明媒正娶的妻子。”
南风顿了顿:“我不遵我娘遗愿,没和君怀一同前赴北地,上天再次惩罚了我。”
“你为何不同去?”
“是君怀,不舍我去苦寒之地,只嘱咐我保护好自己,等他回来。”
“我在王府中大概呆了一个月,想着去护国寺给公公和君怀祈福。”
“我带上冬意和几个护卫,走在护国寺山脚下。”
南风有些嘲讽:“也不知我和护国寺有怎样的缘分,发生很多事都在这个地方,比如遇见前世的先生。”
不知南风后来的遭遇,常康没搭话。
“以为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上香祈福,谁知半路上,被人拦住,杀光我的护卫,我和冬意也被迷晕。”
常康联系南风的话,瞪大眼:“安渡劫持你?”
南风苦笑:“正是。”
常康大骇,惊坐而起:“为何?他可知,他可知,你是小王妃,是定北王媳妇儿!”
南风嘲弄一笑:“安国公世子,岂会不知?”
“他胆子也太大了,你是荣阳伯嫡女、定北王媳妇儿,你失踪,怎会无人寻找调查?”
南风叹息:“我说过,前世我和父亲关系并不好,说是形同陌路也不为过。”
“我醒来时,被软禁在安渡京郊处的一个别院,我和冬意的衣裳首饰全部焕然一新。”
“后来从安渡口中得知,他寻了两个与我和冬意有七八分相似的姑娘,穿上我们的衣服,戴了我们的首饰。还把不甚相似的地方用刀划破,以制造我和冬意身亡的假象。”
常康不禁接话:“这手段太可怕了,与你相似的姑娘,一时半刻怕是不好找,这安渡居心叵测,应是早有预谋!”
南风颔首:“据安渡所说,君怀不在京城,最在意我的母亲也已身故,我父亲许是看见与我相似的姑娘,便收了尸,此番假象瞒住了所有人。
“安渡在官府追查时,随意找了两个替死鬼,便将此事草草了结。”
常康:“即便你不幸去世,也要发布讣闻至北地,好让小王爷知晓发妻离世。即使皇命在身,不可擅自回京,亦可派可靠之人回来查询究竟,怎会草草结案?”
南风无奈道:“这也是阴差阳错了。”
“安渡告诉我,本以为他抛出假尸,会引来轩然大波。谁承想,我父亲心怀边境,怕我身死的消息传到北地,影响君怀大军士气。便勒令亲族好友,甚至定北王府众人,一律不许将消息泄露出去。”
“父亲这么做,我不恨他。父亲封锁消息对君怀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常康问:“你失踪后,难道小王爷不会写家书回来?”
南风浅浅一笑:“我父亲幕僚甚多,找一个模仿我笔迹的人出来,并不是难事。”
顿了顿:“当时安渡神情洋洋自得,说将我掳劫而来,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常康语气颇为挫败:“天时是指圣旨赐下、地利是指你出门人手不丰、人和便是伯爷态度了。”
南风眉头微蹙,缓缓继续:“至此后,我便被安渡囚禁,开始他想强占我,我誓死不从。若他敢踏出雷池一步,我便咬舌自尽。”
“安渡似乎很怕我寻死,不光让我在别院四处走动,还将冬意送回继续伺候我。”
常康:“想来别院守卫众多,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吧?”
“是,安渡怕我逃跑,别院守卫重重叠叠,我很快歇了心思。”
“被人掳走,饶是我清白还在,也是有嘴说不清了。唯一让我活下去的,是我三叔和君怀,我很想再见他们一面。”
“大概被安渡囚禁的第二年,一日他醉酒,来找我诉说衷肠。说着说着,他酒意上头,不顾我反抗,又想强占我。”
常康手握成拳,真是畜牲!
南风用手扶了扶自己光滑的右脸:“那时正值冬日,屋子里烧了火盆。我挣扎之下,不顾一切,把火盆踢倒,我将右脸印在炭火上······”
南风笑笑,无比苍凉:“我以为是我的容貌引来安渡觊觎,岂知毁容后,他对我更是百般体贴,千依百顺。不过至此后,他再没做出禽兽之举。”
常康甚觉诧异:“你毁容,他一点儿都不介意?”
南风摇头:“开始我也以为,只要我毁容,他也许不会放我出去,但肯定会对我慢慢淡去。谁愿意和一个丑陋之人相处甚欢?何况我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
“可惜,他对我的偏执仿若与生俱来般,知道我不会委身于他,便立誓要与我死后同葬!”
常康暗暗摇头,安渡此人不知是着了什么魔。
“到了我被囚禁的第三年,安渡终于趁着夜色,带我出了门。”
南风陷入回忆,蜷缩在椅子上。常康见南风发抖,将放在榻上一条薄毯拿起来,给南风盖上,希望能给她一点点温暖。
正值盛夏,怎会有凉意?那股凉意只能是发自南风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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